從一開始薄聿就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假溫玉身上,奈何程嶽這家夥中間拉了他一把,不過瞬息,薄聿再看時,人已經不見蹤影。
如果說對旁的人他是等閑視之,那麼溫玉則是他要略微重視一些的。
畢竟,能冒充到溫逍麵前的,不是個簡單的。
但是等薄聿問出口後,諸人仿若初醒,四下看去不見蹤跡,一個個都有些愕然,“剛還在……”
“明明方才他在我身旁站的的,我們還說過話……”
“就是,怎麼一瞬間就不見蹤影了,他手裏還拿著信火,宗主說若是許久等不到消息便將信火放出去的……這可怎麼辦?”
“信火?”薄聿蹙眉。
“就是專門用來傳訊的,宗門弟子不是誰都能用靈力傳訊,而且一般多用信火傳遞緊急消息,隻是溫逍一向謹小慎微,如非必要都嚴禁宗門弟子濫用信火,為的就是在關鍵時刻信火能起大用。”
聽了程嶽的話,薄聿更添疑竇。
“既然溫逍叫人在今日就見信火帶上了,說明他知道有大事要發生,”薄聿越過諸人,往那片屏障試探地觸了觸。
“不對。”薄聿搖頭。
“怎麼了?”程嶽不明所以,他一頭霧水,都不知道薄聿在做什麼。
薄聿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告訴他,“這裏被人提前設好了法陣,根本不是陵陽墟境的入口。”
“怎麼會?!”程嶽大驚,“丹鑒門的弟子都在,而且這裏還有溫逍殘存的靈力波動。”
“要麼是他騙了所有的人,要麼是……有人連他也一起騙了。”薄聿說完就往外走,程嶽卻一把拽住他,“你知道溫逍在哪兒嗎?”
“不知道。”薄聿扭頭看他,將自己的袖子抽出來,他不喜歡與人拉拉扯扯的,男的女的都不行。
程嶽反應慢,隻顧著說自己心中所想,“那你要怎麼找他?找到他又能做什麼?”
薄聿想了想,點頭,“好像也是。”
不過下一刻他向著程嶽伸手。
程嶽:“?”
“月還宗的信火呢?”薄聿一點都不猶豫,“既然丹鑒門的已經被假溫玉拿走了,那你的呢?”
“可是我會捏訣啊。”程嶽也不知道在辯駁個什麼勁,薄聿睨了他一眼,“捏訣能叫來幾人,不如用信火。”
他說完又往諸人麵上看了眼,“百禦門和神意門的人信不過我,估計也不會給我,所以還是得靠你了。”
薄聿說著忽而一笑。
若說先前的薄聿像是蒙著一層紗,總是給人似有似無的疏離感,那麼綻開笑的他便是剝離了那層疏淡孤冷,饒是見慣了美人的程嶽,一時也有些恍惚。
“怎麼,你莫不是也不大情願?”薄聿走近幾步,像是求證一般,這陡然縮短的距離讓程嶽不自覺就往後退了一大步,莫名地錯眼不敢往薄聿麵上瞧。
他眸子閃了閃,再開口時便有些結巴,“怎,怎麼可能不信任你……”
“那就好,”薄聿斂了笑意,好像方才那一笑是假的。
這一瞬間的變化程嶽並沒有發現,他從儲物戒裏拿出月還宗的信火遞給薄聿,“我隻有這一支。”
薄聿拿過來看了看,沒有搭話,按照程嶽的指示將信火點燃。
便見一股青藍色靈力宛如遊龍直入雲霄,在最高處爆燃炸開成一輪滿月,持續了幾息的工夫慢慢暗淡,直至化為零零碎碎的銀星。
“接下來要做什麼?”程嶽從那會兒開始就已經不明白薄聿想要做什麼了。
“等。”薄聿找了一棵樹靠著,半闔著眼。
程嶽有些焦躁,“月還宗的人一旦到了,別的宗門也會緊跟其後,這樣大的動靜沒人能置身事外。”
“那又如何?”薄聿看他,“瞞不住的東西何必自欺欺人呢?”
“可是……”程嶽還想說。
薄聿搖頭,“人皆逐利,溫逍是這樣,百禦門神意門是這樣,各大宗門亦是。”
他目光掠過偷偷摸摸往外走的人,嗤笑了聲,“天真!”
程嶽不明所以,剛要問,就見諸人忽然彈起,重重墜地。
薄聿會心一笑,果然。
“什麼時候布置的法陣?!”程嶽幾步過去,伸手,一股禁錮之感陡然傾軋過來,他不信邪,施了些靈力,但是腰間一緊,身體往後飛去的同時,一股陰厲氣息自他麵上掠過。
“不要命了?”薄聿將程嶽往後一推,抬手接過那道詭異的靈息。
不過片刻,饒是薄聿已經反應極快了,但是那靈息太過凶厲,他險險接下,往後倒退了兩步,唇邊也浸染了些血。
“薄聿!”程嶽扶住他,麵上閃過一絲慌亂。
但是不等他開口問詢,忽而自身旁伸出一隻手,直接將程嶽逼退。
“你……”程嶽一句話卡在嗓子眼。
薄聿以極其別扭的姿勢靠在少年身上,對方一襲白衣,眸色漠然,但是一雙手緊緊扣著薄聿,忽略他們二人的身高差,程嶽竟然不合時宜地覺得二人瞧著十分養眼。
“師……淨梵。”薄聿抹掉嘴邊的血,一開口險些暴露。
一開始薄聿就和扶霽提前說過,他和程嶽先行與三大宗門的人接觸,而扶霽就在外邊等著便好,但是沒想到,扶霽竟然也進來了。
程嶽亦是錯愕,他一直以為跟著薄聿的少年隻是玄天宗的弟子,並沒有分出太多的心神給他,但是方才這少年一把推開他,他居然感知不到分毫靈力。
這種感知不到與薄聿的那種並不相同。
薄聿是天賦如此,他的靈力感知不到僅僅是因為原本就是煉氣期修士,加之靈力潰散,時有時無。
而這少年卻不一樣。
不過瞬間接觸,但是程嶽相信,方才那自靈魂傾軋而來的震蕩不是他的錯覺。
沒有人知道,程嶽對靈力的探查極為敏銳,他知道若不是因為這,少年那深不可測的靈力應當是宛如一潭死水的。
不,也許並不是死水,而是操控宛若覆手般的自如。
所以這少年並不是什麼玄天宗弟子。
也許……
“你在想什麼?”薄聿的聲音在旁邊響起,程嶽驀得回神,下意識搖頭,“沒,沒有。”
薄聿懷疑地看了他一眼,“若是不適,就去調息片刻。”
“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出不去……”最後的那一聲喟歎散在風中。
各大宗門的人來得很快,反倒是玄天宗姍姍來遲,為首的不是別的宗門,正是月還宗。
程嶽見了為首那人,下意識地就是一縮,他想躲到薄聿身後去,但是薄聿比他先一步挪開,直接將程嶽暴露在人前。
程嶽:“……”
“程嶽你是要翻天嗎?!”那人怒氣衝衝,若不是眼前那一層障礙,定是早就過來將程嶽一通收拾。
“師兄……”程嶽這會兒也不免心虛,不過好在對方暫時進不來,他便抓緊機會解釋,“這,這不是怕回去被舅舅揍嘛,師兄你行行好,就饒過我這一回,就這一回,以後肯定不再犯!”
“我保證!”
程嶽這邊努力解釋,薄聿的眸色卻微沉,他看向層層人群,那裏有個人極為眼熟。
“是溫玉。”薄聿輕輕揪了下自家師尊的衣袖,“師尊幫我盯著他。”
薄聿聲音極小,扶霽隻覺旁邊的人指腹冰涼,不慎碰到他手背的觸感太過明顯,他心尖微微一跳,卻是沒有往薄聿麵上看,隻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