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裏室裏傳來了“吱吱嘎嘎”的聲音,是沈家的老大,沈宏,推著把輪椅出來了,他可能是聽到什麼聲音出來看看,想不到卻是看到了他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
“他怎麼會在這裏!!!誰放他進來的?”沈宏發出了歇斯底裏的喊叫,一雙眼眶通紅,眼睛死死地盯著麵前頎長清雋的男人,輪椅把柄上似乎都被他用力地抓出了痕跡,而他卻不自知。
沈清隻是清冷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跳梁的小醜,微微勾起了唇角。
在沈宏敏感地心思裏,是畏懼沈清的,也是,他就是造成自己殘廢的罪魁禍首!
他環視了四周,見沒有人搭理他,便再次大聲喊道:“是誰放他進來的?!”
現場隻有他一個人在叫喊,其他人都靜默不語,主宅裏的傭人幾乎都知道大少是失了勢的,他的一雙腿就能說明問題,誰家會讓一個坐著輪椅的人來繼承家產,又不是沒有其他繼承人了。
樓上,“咚、咚、咚……”一聲聲有節奏的拐杖聲從樓梯處傳來。
“沈宏,你嚷嚷什麼?也不怕被人笑話。”
是沈老在說話,樓下的人都聽見了,更加沒有人敢出聲了。
“你弟弟這麼久沒回來了,難得家裏團圓,你怎麼做大哥的?”
沈老雖然年邁了,是個七十多歲兩鬢斑白的老頭了,威壓卻是不減當年,沈宏是個欺軟怕硬的,多年未見沈清,沒聯想到當年的痛苦,還能像瘋狗般亂吠,但長年在沈老底下的憋屈是積累在身體裏的,他知道他在沈老眼中就是個廢人,沒有資格在沈老麵前嚷嚷,沈老都發話了,他隻能低下了頭。
“是,父親。”沈宏扯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順從地答應著。
“那我就先告退了。”
沈宏轉著輪椅離開,完全沒有剛才的囂張氣焰了。
沈清收回了視線,看向了站在麵前的老人,眼裏沒有對待家人的溫情,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這就是你對一個父親的態度!”沈老麵對沈清這副模樣,也失了長者的體麵,忍不住吼道。
“從我踏出這裏開始,我就沒有再從你這兒拿過一分一毫,再者我的親人隻有母親。”
沈清一字一句地說道,激得沈老拄著拐杖的手都抖了起來,額間凸出的青筋更是明顯,徐管家連忙過去扶住了沈老,卻被他揮了開來。
“你再怎麼不情願,你也流著我的血!你姓沈!不姓何!”
“我要願意,現在也可以改過來,隻是懶得改而已。”
“你!”沈老一隻手捏住了心髒,有點喘不過氣來。
“少爺你少說兩句。”徐管家也忍不住開了口,扶著沈老讓他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沈老的臉色才稍微緩和一點。
沈老坐在沙發上,喘息了一會兒後,聲音低沉地說:“既然回來了,就留下來吃飯。”
“飯我就不吃了,隻是回來看看而已。”說完,沈清兀自地向餐廳走去。
沈老歎了口氣,說:“你老實跟我說,當年我是不是做得太絕了?”
沈清走後,沈老周身的氣勢也消散了,在徐管家眼裏,沈老除了是商場上殺伐果斷的巨人,還是一個眾叛親離的可憐人。
徐管家沉默,現在他說什麼都是錯的,這麼多年還能留在沈老身邊,徐管家有他的過人之處,例如他了解麵前的這個老者,又例如他做得多,說得少。
“罷了,你也是那副嘴臉,就算逼你,也不會聽到半句真心話。”沈老擺了擺手,徐管家會意,扶著沈老回到了房間。
離晚飯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沈家的公子和小姐陸續地回來了。
“他回來了?”老二,沈暉用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向身旁的助理求證。
“千真萬確。”
“了不起啊,被那樣打壓下,還能不傷一分一毫地回來。”沈暉笑得有點肆意,不知他的話裏是真的讚許,還是虛情假意,助理也有點摸不準自家老板的意思,畢竟他說的可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沈暉是什麼時候把沈清放在了一個重要的位置上的呢?大概是沈清雙十的時候吧,沈暉是個謹慎的人,但他也是疏忽了,他放過了最佳扼殺沈清發展的時機,而現在,或許有點難,但也不是毫無轉機,畢竟路是人走出來的!
“去會會我的弟弟吧。”沈暉又笑了。
助理有點出冷汗,他最見不得自家老板笑,老板生得偏女性,一點不像沈老,卻是像極了二房太太,陰陰柔柔的,雖然已經三四十歲了,但保養得極好,看起比實際年齡小了十歲,每次笑得都實在沒有溫度,讓人瘮得慌。
助理擦了擦額間的冷汗,沉默地跟著沈暉往裏走。
沈暉大力地推開了餐廳的木質大門,“嘭”的一聲,好不氣派。
“喲,這不是小七嘛,這麼多年在外麵還好嗎?”沈暉一改剛剛的做派,現在倒像是個負責的大哥了,想要過去拍拍沈清的肩膀,卻被沈清施施然地避開了。
“還好。”沈清禮貌性地回答。
沈暉也沒在意,拿起了桌子上的紅酒,往兩個杯子裏都倒了一些,然後拿起一杯遞到沈清麵前,“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