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間裏,若白一個人靜坐在漆黑的烏木桌前。
桌子上有一本翻開的書。說它是書,卻是無字的,名曰《地府特殊事務部》。
書的旁邊放著一支鎏金羽毛筆,純白的羽絨十分柔軟,根根分明卻密不透風,均勻地排列在筆杆兩側。筆尖的棱角頗有質感,未經使用。一個充滿斑駁光點的玻璃瓶擺放在羽毛筆旁邊。
若白趴在桌子上,呆呆地看著那本書。他用左手摸了摸右手的大拇指,顯出焦慮的神色。
莫離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用纖細有力的手指輕觸著他的太陽穴。
“還是你好。”若白拍了拍莫離的手背,身體靠在椅背上,悠閑地閉上眼睛。
自從來到這地府,若白就會偶爾頭痛,每次都要莫離幫他按太陽穴方才好受一點。
這時,桌上的信號器伴著紅燈,驟然響起,客服姐姐親切地說:“您有新的任務,請及時處理。”
若白和莫離同時朝上看,天花板瞬間變成衛星地圖,有兩個光點正一閃一閃地發出信號。
兩人相視一眼,分頭行動。
若白用手機定位到靈魂所在的實際位置,就在擁有千萬人口的桑渠市一個老舊的居民樓裏。這座居民樓掩映在高大、茂盛的楊樹後。時值四月,楊樹飄飄灑灑地下起了“毛毛雨”,給大地鋪上了一層雪白的同時,也帶來無盡的煩惱。
他抬頭往居民樓上看,隻見一個身穿白衣的女孩倚在三樓的欄杆上,彷徨無措地四處張望。她似乎在呐喊,但樓下匆忙的人群沒有人能聽見。
“你是沈雪嗎?”
女孩驚恐地看著瞬間轉移到自己身邊的若白,雙手遲疑了一下,複又朝他揮動。
她膚白如雪,烏發如漆,長相一般。身材並不纖細,但還算勻稱。
“你是……”
若白咬住黑手套的一根手指,費了老勁兒才將其褪下。他拿出自己的工作證,在沈雪眼前晃了晃,又翻開自己手裏的文件夾,仔細比對了照片。
“這是……”
“我是帶你走得神,哦,不,是鬼差,叫若白。這是你的生死簿,確定是本人就在右下角簽名。”
“鬼差?我……死了?”
若白點點頭,斜眼看了看她身後客廳裏的冰櫃。
沈雪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地落下來,在地麵上暈開一朵朵絕望的水花。
“放心走吧,一切都會有最好的安排。”若白說。
若白還算順利,莫離就慘了。
他要帶走的女孩此刻站在滿是垃圾的臭水溝旁,咬牙切齒地看著人群中一位戴眼鏡的中年男士,若不是莫離攔著,她已經衝到那人身邊去了。這個女孩穿著打扮很是樸素,但看得出來長得很漂亮,隻是滿臉憤怒,讓她的麵部有些扭曲。
炎炎夏日,臭氣熏天,莫離的絕世容顏,也無法做好表情管理,忍不住一陣嘔吐。
“楊桃,沒錯吧?”莫離問。
他蹲下身子,將生死簿文件拿給情緒稍微穩定下來的楊桃,誰知她哭鬧著將文件撕了,還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莫離吐了口氣,從文件袋裏掏出另一份複印件,遞給她。
莫離:“好了,死都死了,你就認命吧。”
楊桃:“我去把那個男人的腦袋扭下來再走。”
莫離:“還扭腦袋,你碰都碰不到他。”
“我一定要弄死他!”楊桃說話超大聲,莫離無奈,隻好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口香糖,塞給她。
這是孟婆給他的,如果遇到不好馴服的惡鬼,就給她一粒,可以暫時忘記前世的煩惱,變得平靜,乖乖帶回地府。
莫離不知道楊桃算不算惡鬼,反正挺難纏的,就讓她吃一粒。
他們帶著兩個新鮮的靈魂,來到桑渠市與地府連接的入口,這裏有一條通往地府的密道,隻有他們兩人知道。
進入地府後,沈雪安靜乖巧地走在若白身後,一聲不吭。
孟婆的口香糖威力盡失,楊桃又一路罵罵咧咧,咬牙切齒的了。
莫離和若白一臉無奈,想趕快結束這項任務。
他們從奈河橋邊的置物櫃裏取出兩個牌子,交給沈雪和楊桃,說:“你們拿著牌子,在這裏等著,叫到你們名字的時候,就跟著鬼差去審核資料,然後去喝孟婆湯,最後確定下輩子投胎到什麼人家。”
她們還沒來得及反應,牌子就自動扣在了胸前了。
楊桃看看前麵人的牌子都是白色的,她的卻是紅色的,就問:“這是什麼意思?”
“人家都是壽終正寢的,你們屬於非正常死亡。”
莫離回答完楊桃的問題,給了若白一個眼神,兩人便一起穿過奈河橋,回辦公室去了。
他們經過的地方,總會有一陣躁動,不管是巡邏的鬼差,還是排隊的靈魂,都在討論兩人超凡脫俗的氣質。
“站好隊,別說話。”一個聲音冷冷地從身後傳來。
楊桃朝後看去,隻見一個舌頭突出、眼裏流血的鬼差就站在自己身後,雖然穿著西服,但與神話傳說中的黑白無常的形象相差無幾,嚇得她差點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