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頭朝下看,地麵一塵不染,清晰地呈現出矮小短粗的自己。恍惚間,她以為自己置身於清澈無垠的水麵。
門口的一側是收銀台,與傳統門店差不多,隻是幹淨得能映出人影來。
她的麵前是一樓大廳,麵積很大,四周的牆壁上鑲嵌著玻璃展示櫃,櫃子裏陳列著造型奇特,顏色各異的骨灰盒。有陶瓷材質的、金屬的,也有常見的木質的。她不知走了多久,隻知道自己已經被深深地吸引住了,這些骨灰盒仿佛不單單是骨灰盒,而是一個個精美絕倫的藝術品,讓人
目不暇接。
在殯儀館工作一年了,見到的骨灰盒少說也有上千個,但造型幾乎都是一樣的,今天這番景象讓她徹底地大開眼界,有錢人的世界果然讓她無法想象。
想到這裏,她拿起手機,想看看這些“藝術品”的價格,卻發現主頁隱藏了單價,她想去看看訂單上的價錢,卻沒有這一欄。
若白像是洞察到了鄭雨的內心,解釋道:“我們這裏的骨灰盒隻送不賣,隻給有緣人。”
鄭雨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他們七拐八拐,走了好久,到了那個小小的暗格旁邊,此刻這個暗格不像其他展櫃裏的燈火通明,而是一片灰暗,像是哀悼逝者。
若白拍拍手,玻璃罩裏瞬間亮了,但光是微黃的。
這是一個小小的、體積約有15立方分米的圓柱體盒子,表麵塗著粉紅色鋼琴烤漆,蓋子的邊緣鑲著金邊,頂部還有一個水晶凸起。像什麼呢?大概是小女孩最喜歡的音樂盒吧。
鄭雨對照了訂單上的圖片,擦了擦手,戴上白色的手套,左手托著底,右手扶著頂,莊重地將骨灰盒接過來,就像她在殯儀館工作時,從焚屍工手裏接過用紅布包裹的骨灰,又將骨灰放入骨灰盒時一般莊重,顯示出該有的專業水準。
這裏離殯儀館還有五百米,她總不能抱著骨灰盒走吧?要是被行人看到了,指不定要說什麼觸黴頭的話。
她看看四周,想說什麼,腳下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還是那隻可愛的小狗,不知何時已經銜著一個精美的白色的包裝盒站在她腳邊。
她愉快地蹲下,再次摸了摸莫離的頭,這次他沒有拒絕,反而很受用。莫離已經好久沒有被人這麼疼愛過了。他想到了青丘,想到了狐後和姐姐們。
目送鄭雨離開,若白蹲下來,將小狐狸的兩隻前蹄撐在自己的右手上,用左手輕輕地摩挲,別說,手感真好,就像天鵝絨一般絲滑。
看著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黝黑的眼瞼,圓溜溜的鼻頭,忍不住吻了他的額頭。
“你真是太好看了。”
莫離倏地離開若白的手心,用頭撞了撞他的小腿,“該死,你別真把我當狗了,你再敢不經過我允許碰我,我就咬死你。”
“好好好,知道了。”若白又摸了摸他的頭,若白狠狠地頂了頂他的手,露出尖細的獠牙,它自己覺得自己已經非常嚇人,但若白看來,可愛得要死。
若白忍不住想要逗他,但想了想他也可憐,就不再逗他了。
他看了看旁邊垃圾桶裏被丟棄的鞋套,想起剛才來的女孩。
“你覺不覺得她長得很像一個人?”若白問。
“像我們第一次出任務帶回來的那個女孩,沈雪。”
“是啊,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如果她投胎,也應該有二十多歲了。”
他翻了翻電腦上的數據展示了鄭雨今世的生平。
“這姑娘也是命苦,今生本來可以投個家境殷實的人家,隻因跟著楊桃逃跑,也受了責罰,投胎成了孤兒,被撿垃圾的女人收養。學習成績一般,勉強讀了個大專,進入殯儀館工作。”
“一個女孩,為什麼選擇去殯儀館工作?”莫離問。
若白答道:“每個工作都需要人嘛,況且死人有什麼可怕的,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你害怕的每一個鬼,可能是別人心心念念想要見到的人。”
莫離不置可否,說:“當日逃出地府的楊桃也不知逃到哪裏去了,如果把她抓回來,會不會將功補過,準許我們早早回家去?”
“你忘了我們要編輯厚厚的一本《地府特殊事務部》嗎?現在還隻有信仰之神和毀滅之神寫的序言。照這樣下去,我們恐怕很難在百年之內回去第一空間了。”
“你不說我都忘了,那本無字書為什麼寫不上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