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雨和若白再次來到醫院。
小程的靈魂站在病床前,看著形容枯槁的自己,不禁潸然淚下。
她看到鄭雨和若白出現在床頭,但似乎與之前見到的有些不同,至於哪裏不同,大抵是更加虛無縹緲了些。
兩人看了看已經是魂魄的小程,伸手指了指門外,示意她跟著出去,她很聽話地照做了。
小程忽然覺得哪裏不對,自己不是躺在床上嗎?怎麼可以直立行走呢?難道自己已經好了嗎?她轉身叫了叫坐在病床前的父母,但他們似乎聽不見,她伸手去碰他們,手卻穿過了他們的身體,嚇得她往後一退。
“走吧,姑娘,你已經死了。”若白通常對自我了結的人沒有什麼憐憫之心。
小程轉過頭看著眼前的兩位,說:“你們?不是前幾天救我的人嗎?”
“但同時也是要帶你去地府的人。”若白拔下安魂瓶的口子,扭動了扳指,小程的靈魂輕飄飄地飛進了瓶子裏,但她似乎並沒有接受已經去世的現實,在瓶子裏拚命地拍打,叮咣亂響,讓走在走廊上的若白引來很多人的注目。
每次要帶走這樣的靈魂,若白都覺得很難過,因為很有可能同時還要帶走另一個無辜的靈魂,那人通常就是救她的人。這次如果不是若白感應到鄭雨有難,瞬間轉移到她身後,那麼鄭雨鐵定就是要帶走的第二個人了。
兩人把小程的魂魄送到骨灰盒博物館二樓。
若白當然沒什麼好說的,他們透過瓶子觀察著還沒有冷靜的小程,根本不想勸解,等她自己想清楚安靜下來,但又怕她出事,隻能輪番看著她。
第二天早上小程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離世的事實,講述起了事情的原委。
小程和自己的男友是和她一起長大的小夥伴,今年兩人都讀初三。因為經常一起上學,又加上兩人情竇初開,就互生了愛慕之情,決定在一起。
之後不久,兩人就發生了第一次關係。那是在放學路上,一間廢棄的民房裏,因為條件差,是草草收場的,但這是兩人第一次與人親密接觸,坦誠相見之後,已經覺得此生不能離開彼此,就約定以後每周都要交付一次。
就這樣,三個月之後,女孩懷孕了,她是在一次學校例行體檢的時候發現的。班主任悄悄地把她叫到身邊,小心地把這件事告訴了她,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告訴父母,如果她願意,班主任可以幫她和父母溝通,但當時她已經覺得羞愧難當了,怎麼可能再讓老師和父母溝通。
她本身就很瘦,三個月已經有些明顯了,又加上自己的生活習慣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她一直不斷地孕吐,加之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孩子,身體骨骼和器官還尚處於發育階段,脆弱而敏感,因此經常坐下去就站不起來了。於是就在一次晚飯時,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父母。
她的話音剛落,母親一巴掌就落在她的臉上,而下一刻父親的斥責聲就相繼傳來,她已經料想到會是這樣一個結果,但沒想到,父母絲毫不顧自己正在難受,加上孕期比較敏感,她支撐著身子站了起來,跑了出去。
她想著先了結了孩子,然後再和孩子的爸爸一起去另一個世界找他。
小程跑進自家的雜物間,翻出了早年留下來的,家裏用來除草的“綠水”,一飲而盡,“綠水”又黑又臭,她是捏著鼻子喝下去的。
喝下之後,她就去找了男孩,男孩的心智也不夠成熟,聽說女孩的父母知道了他們的事情,還要他們分手,就難過得哭了起來,說自己誓死也不會和女孩分開的。女孩一聽這話,就問男孩,你會願意和我一起死嗎?男孩堅定地點點頭,她就拉著男孩去了離家很近的橋。
兩人相約一起跳下去。他們手牽著手,坐在橋墩上,一起倒數三個數,數到一的時候就跳下去。
小程一躍而下,男孩卻後悔了,他鬆開了小程的手,死死抓住身旁的欄杆,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翻身跳回橋上,但看著正在湖麵撲騰的小程慌了神,意識到情況的嚴重性之後,慌忙呼救,就有了後麵的事情。
若白看著年紀還很輕的小程,心裏莫名慨歎,這麼年輕的生命,就這麼沒有了。
“你為什麼不向爸媽尋求幫助?”
“我說了,但他們沒有幫我解決問題。其實,我現在不恨我的男朋友,隻恨我的父母,我可是他們唯一的女兒啊,當我開口向他們求助,為什麼他們不能好好跟我說話,而是要劈頭蓋臉地吵我,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