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本來情緒穩定下來,可看到李氏媛在眼前時,想到夢裏自己還是成了個不孝女,她本是家中獨女,卻還要讓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所有的委屈和害怕在瞬間全部決堤,渾身顫抖著一個勁兒地痛哭起來。
李氏媛拍著她的肩膀慈笑著:“阿娘在,不怕,這麼大個姑娘了還怕雷聲,以後你若是嫁人了,阿娘可跑不過去。”
她突覺心中委屈,拉住李氏媛的胳膊將頭埋著搖搖頭抽泣著,“阿娘,婉兒不想嫁,想一直陪著您。”
“你這孩子又胡謅些閑語,隻怕明日一早陸遊來瞧你就變了心意,最近他聽說你食不知味,可上著心呢。”李氏媛又心疼又好笑擦著她眼角的淚滴。
唐婉是鄭州通判唐閎的獨女,家中自然寵在心尖上。
從小習得琴棋書畫,對於詩詞歌賦也是信手拈來,自是有才女的一半稱號,和陸家仲子陸遊兩小無猜情投意合,兩家近幾日也在商討著二人的婚事。
雖是重來一世,明知道自己將會有慘淡收尾的結局,可依舊對陸遊心中有情,相識相知數十載,怎可說忘便忘,若是當時喝了孟婆湯,應道會決絕些吧。
她想到日後會被他休妻,還被婆母攆回家中,不覺鼻頭一陣酸意襲來,此等憋屈卻不能同母親述說,更怕被母親看到擔憂,隻好翻身躺下佯裝迷糊。
唐婉便這樣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覺,醒來時雨已經停了下來。
剛梳洗完,小桃就歡天喜地地跑進來,眉飛色舞地同唐婉說陸家三公子來了,正在大堂和老爺商議,似乎有意來訂下婚約日期的。
這婚配之事來得倒是挺快,意料之中卻又意料之外。
唐婉回身便看到了搭在繡架上的那件用金絲線縫成的嫁衣,緩慢走過去細細撫摸著衣裳紋理,當時在繡嫁衣時滿腦子都在想著她與陸遊婚後種種美滿時日,相夫教子,孩子承歡膝下,可如今看到卻想到的是前世悲苦的夢,心中不免恐慌起來。
她站在原地發愣,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了自己,唐婉下意識反抗,用胳膊肘去抵擋,但卻被握住了手。
“婉兒對不起,我隻是情難自禁,我傷著你了?”陸遊見她反應激烈,轉著她的肩麵對自己。
他微笑著拉起她的雙手卻被推開了,麵前之人還往後倒退幾步不敢正眼瞧他。
陸遊看她神色有些不對,麵色些許蒼白,反手用手背摸著她的額頭,可唐婉依舊不斷往後躲避著,“務觀哥哥,我,我們還未成親,容易招人閑話。”
“你是在怕我?”陸遊發覺她今日總是將自己推得很遠,同之前所見不同。
可沒有等來唐婉的回應,他便上前握緊了她的雙手,“你到底在怕什麼?我們兩家如此交心,母親也對你頗為滿意,等日後上京赴考我定是要奪得前三甲,到時沒人能欺負你和嶽父嶽母,你還怕什麼呢?”
唐婉聽到他提及陸母,腦中不由想到日後她會變了副麵孔百般刁難自己,有些委屈問道:“務觀哥哥,倘若日後你母親……”她不知要如何同他說起那段一定會發生在他們之間的變故,帶著期盼的眼神問道:“日後若是我同你母親不和,亦或是她覺得……覺得我會妨礙你,讓你休妻,你當如何?”
這個問題陸遊從未想過,他也不知今日唐婉到底發生什麼事情會問出這般緣由,雙手攬著她的肩道:“傻丫頭,我們還未成親你就這般言辭,這可不似之前的你,聽小桃說你最近一直被夢魘著,胃口也不好,我捎來你最愛的棗泥雲片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