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天龍寺回來,崔氏便隔三差五地找伏雙瑤的麻煩,不是動輒抄經書,就是以為祖宗祈福為由在祠堂前跪上幾個時辰,崔氏是主母,隻要主母見你不悅,做妾室的沒法說個不字。
不過現在外麵都在鬧饑荒,貧苦百姓們還在挖鳧茨和榆皮為食,伏雙瑤心裏想著就當是為百姓祈福了,於是她便格外的用心,管家周寧暉叫她時也是入夜了,肴芝以為周寧暉多少吩咐廚房留些殘羹冷炙的。
沒想到周寧暉竟說:“太太吩咐了,瑤娘既是為了祖宗族氏祈福,但肚裏就不要沾些葷油生鮮的,免得衝撞了祖宗靈牌,伏瑤娘今日辛苦了,肴芝趕緊扶著下去歇息,明早太太要請京城裏的官家太太一同府裏看戲,到時還要瑤娘作陪伺候,老奴就不打擾了。”
肴芝怒火中燒,伏雙瑤閉了閉眼,說道:“先回去吧,我太累了,看看小廚房有沒有點剩飯剩菜,咱們用豬油炒個飯吃也好,不能餓著。”
伏氏倒是想得開,肴芝歎息,隻好先這樣。
回到玉喜堂,伏氏喚雲莎去小廚房找些吃食,喚了好幾聲都沒影,肴芝去後寢一看這雲莎早早地睡下了。
回了伏氏之後,伏氏也不生氣,反倒是笑了笑安慰肴芝道:“這樣也好,免得她跑太太那告密,肴芝你去小廚房找些吃的送來,我們一起吃。”
肴芝走了之後,伏氏一瘸一拐地走到正顛圓桌前,扔了一塊沉香火埋在一個壽字紫銅熏爐裏,不一會兒就有異香襲來,伏氏倒覺得舒坦不少,這檀香的確有安神功效。
“姑娘,姑娘!”肴芝拎著一籠吃的興高采烈地從外麵跑進來,“我剛進小廚房就看到這籠留好的飯菜,想必是有人特地給姑娘留的。”
伏氏看著肴芝從籠屜裏拿出來剛煎好的熱粥,還有幾碟精致小菜,她其實也不明白誰會這麼好心給她送飯來,不過現如今饑腸轆轆,她也顧不得這麼多了,用銀筷試了沒毒便和肴芝吃了起來。
吃完主仆倆便就安置了,伏氏也累得很,想著明天還要服侍崔氏和眾官家太太看戲,便就更加累了,沒一會兒便睡下了,睡前似乎隱約聽見屋外頭吵鬧聲,侍衛來回跑動的嘈雜陣陣。
第二日醒來,伏雙瑤喚來肴芝問昨夜發生了什麼。
肴芝捧著梳洗的清水進了內室,放下水盆,道:“好像是前堂抓到一條大蟒蛇,侍衛用叉釺逮住扔到府外了。”
伏雙瑤一下子緊張起來,忙問道:“什麼樣子的蛇?”
肴芝笑了笑,隻覺得姑娘菩薩心腸,連蛇的樣式都要過問,“蛇就是蛇,還有什麼樣子的嗎?都說是大蟒蛇,估計也醜的很,姑娘還是不要打聽的好,小心夜裏做噩夢。”
今日張府宴請了城中頂有名戲班的當家花旦小桃紅,憑著貴妃醉酒紅遍京城。
戲台搭在荷花池邊上,噙著杯的小桃紅,如同楊妃在世,嘴角含情,腳步輕軟,一步一念道:“醉了、醉了。”
伏雙瑤素不愛看戲,她總覺得戲文冗長又無趣,忽然看到遠處幾個侍衛拿著叉釺朝這邊走來,那叉頭上還浸著深紅色的血痕,剛剛肴芝不是說隻是將大蛇扔出去嗎?怎麼倒傷了它。
到底是傷了它還是殺了它?
侍衛頭目悄悄在周管家耳邊低語些什麼,霎時間周寧暉臉色凝重,繞過人群打算向崔氏稟告。
伏雙瑤借著為崔氏添茶的由頭,偷聽到了這倆主仆的對話。
“太太,昨夜的白蛇溜走了,這蛇被傷到七寸照樣行走正常,怕是妖孽啊。”
伏雙瑤聽此心中漏一拍,白蛇,為什麼又是白蛇。
神思外出,伏雙瑤一不留神將熱茶澆在了崔氏新製的暗金絲綾羅段上,崔氏慌忙站起,剛要指責伏氏手上不仔細著,沒想到伏雙瑤暗生一計,望著台上神情凝固成癡恐狀,伏雙瑤顫抖的手指著戲台邊上的荷花池,大聲叫喊道:“蛇,大蛇!碗口般的蛇頭!”
滿院子的女人哪禁得住伏雙瑤這一喊,哪怕沒看到大蛇,被伏雙瑤這一喊得也心裏生怕了,紛紛尖叫著跑開戲園,那一眾狼狽樣子,倒是半分沒有公爵夫人們該有的端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