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顯然是知道她有隱瞞的,她說完了,無人追問。
許是他們早就找到了人,對那三張畫像也毫無反應。
楚王突然起身,走到那一架的武器跟前,一樣一樣拿起來看。
範詠稼心慌,抓緊時間求情:“王爺,是我愚鈍,把那胡言亂語當閑話聽。這全是我一個人的錯,我兄長毫不知情,還請您大人大量,饒他一回。我……”
王爺發脾氣的流程不是這樣的,所以侍衛丫鬟們眼觀鼻鼻觀心,專心辦差不起慌。
範詠稼一停嘴,屋子裏就安靜了下來。
王爺拿一對鐧在手上,左右轉動一下,好似不太滿意,又放下,弓起手指在最下方的錘上敲了敲,更不滿意了。
“都扔了。”
他他他……他會說話。
楚王抬腳就把那架踹翻,範詠稼剛分的那點心,又揪了回來。
他不僅會說話,還會殺人的啊!
其他人和她一樣緊張,好在,楚王踹完東西並沒有拎劍追人,好像才想起下麵跪著個人似的,擰著眉頭問她:“你沒交錢給她?”
範詠稼低頭再磕,謹慎地答:“回王爺的話,是的,我覺得十分可笑,便沒有信他們的胡言亂語,也不敢說出來汙您的耳。”
當然不能說是因為錢。要是讓他知道,自己曾想著去那自由平等的地方,不跪拜他們這樣的“尊貴人”,他一定會立刻滅了自己吧。
楚王惜字如命,問完那句便沒再說話。
範詠稼偷瞄著,看他走到案前,從桌上拿了一樣東西,丟到自己跟前,再對著丫鬟那方向,擺了一下手,然後甩袖,手背在身後,大步走進內室。
她鬆了口氣,把那黑乎乎的東西撿起來,仔細收進袖袋裏。
丫鬟走到她身邊,柔聲道:“跟我來,你放心,自有人替你好好照顧兄長。王爺有事交代給你,你得好好去做。”
範詠稼揣度她語氣,小聲問:“姐姐,那我這工錢?”
溪邊被她這算計的小模樣給逗樂了,笑道:“給王爺辦好了差,還能少得了你好處?你家裏究竟什麼個境況,好好的女兒家,怎麼養成了這麼個市儈模樣?”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人家也沒這閑工夫聽。範詠稼指尖扣緊了袖口,抓緊跟上。
走過長廊,走側門出了王爺的院子,又穿過一個園子和兩處院子,沿途遇上的丫鬟奴仆都恭恭敬敬讓到一旁,再給“丫鬟”行禮,口呼“大人安”。
範詠稼立刻知道自己先前想岔了,王爺身前的人,男的是大人,女的也不會是普通丫鬟。
那要是留在這當丫鬟,月錢究竟高還是不高啊?
她偷瞄一眼端著點心盤貼牆恭敬站著的那位,翡翠是沒有的,腕上一對細細的金鐲子,頭上那簪子應該是鎏金的,色澤不均,略有些發黑,耳上一對金丁香,應是新打的,鮮亮著呢。裙子雖不是名貴料子,也是簇新得體的。
如此看來,月錢應當不差,就是不知,她幫王爺辦這差事,和幫著做菜,工錢是算一份還是算兩份?
人家剛批了她市儈,她不好再問,隻暗自琢磨著,還能怎麼去打聽。
溪邊帶她去了一個偏院,先屏退了院裏幹活的下人,在範詠稼耳邊細細交代了幾句。
範詠稼瞪著眼睛點頭,痛快道:“大人放心。”
溪邊笑問:“怎麼不叫姐姐了?”
範詠稼趕緊鞠躬道歉:“民女少見識,此前怠慢了大人。大人能得王爺重用,可真了不得!”
許是她不擅拍馬屁,溪邊聽了這話,神色淡淡的,隻再叮囑一次:“見到什麼,聽到什麼,問到什麼,都記仔細了。”
“我來上報還是……”
此女頗有心機——這是天吳的結論。
“寫下來。”溪邊看的卻不是她。
夢桃懂了,範詠稼也懂了。
她的任務是接近那三位在思過庵得了“機緣”的小姐,沒有具體的任務要求,隻一個詞: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