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那一日,蘭蕊兒大清早就來道別。
她平平靜靜的,範詠稼卻哭得不能自已,表妹擰著眉毛,歎了口氣,妥協。
“她先行,我們跟在後頭。”
她那麼難過,不親眼看著,隻怕會一直惦記,放不下。
兩架馬車,隔得不遠不近。
蕊兒在前,夢桃陪著,還有牽線的人一起。他們的馬車,走西門出城不遠就停了,幾人下車步行一段,在那半山腰,果然遇上了香霓。
人臉已是大不相同,但範詠稼認得出這人體態動作,小聲說:“表妹,這是我在思過庵見的那人。”
表妹當然知道,他第一次違背自己心意,聽了她的建議,用了乙字號,追蹤到了這中間人。府裏的人一直盯梢與她接觸過的所有人,這才輕鬆讓瘋丫頭和她搭上線。
香霓被人盯緊,不好輕舉妄動,若不是八千兩太勾人,她壓根不會上這個鉤。
離得遠,看不真切,範詠稼著急萬分。
表妹從暗屜裏抽出一個外來物,遞給她,再教她怎麼用。
範詠稼拿著唯一一個千裏眼,壓下為難,厚著臉皮自顧自去看遠處的蕊兒。
蘭蕊兒掏出銀票給香霓瞧了一眼,香霓要去接,蘭蕊兒又收了回來,顯然是不信任她的空口無憑。
香霓麵上神色有些急,飛快地說了些什麼。
兩方人馬對峙一會,各自散開。蕊兒回了馬車上。香霓上山。
範詠雞放下千裏眼,急道:“沒弄成,怎麼辦?”
閉目養神的表妹睜開眼,抓了她急到顫抖的手,安撫道:“總不至於在這荒郊野嶺,隨手就把人變走,應當是要湊齊場地人手才能坐陣做法。”
也對。
如果不成,蕊兒應該會發脾氣,但是方才,她們是平平靜靜分開的。
果然,前方馬車行到僻靜處,停了,靜靜地等著她們靠近,再跳下一個車夫打扮,身手不凡的年輕人。
“稟姑娘,那人說,要送人走,得湊齊法器,囑我們明日午正前趕到明重寺偏院。”
範詠稼去看身邊的“姑娘”,他閉著眼不吭聲,她隻能自己答複:“既如此,先回府吧。”
“是。”
回了王府,她才幫表妹換了衣衫,就聽有人來報:秦王要見。
範詠稼要回避,楚王拉了她,指指書架,柔聲說:“你先等會,我趁早打發他。”
“王爺,我先退下吧,秦王殿下……許是有要緊事?”
楚王不悅,朝門外哼一聲,語帶嫌棄道:“他能有什麼要緊事,整日聲色犬馬,隻有缺銀子了才會找我。”
……
貴為王爺,也會缺銀子嗎?
既他不許,她就沒退下,站在他身側,冒充伺候的丫頭。
秦王人還未到,討好聲先進了。
“老六,近來可好,也不見你來尋我喝酒,我隻能自個來了。老弟啊,哥哥我,想死你了。”
他人進了門,範詠稼要上前行禮,被楚王一把拉住。
秦王風月老手,一眼瞧出些動靜,樂嗬嗬道:“大喜啊,老六也開竅了,母後做夢都要笑醒。嘿嘿,這姑娘不錯,長得……誒,還怪有福氣的,看著還有些眼熟。”
他自個喜好媚眼細腰的嬌柳弱花,雖心裏嘀咕老六這口味有些不尋常,但到底忌憚他那說來就來的脾氣,又有求於他,隻能趕好話說。
楚王低頭,小聲對一臉忐忑的範詠稼道:“你先去看書,別理他瘋瘋癲癲。”
安撫完這個,他抬眼去看這個不著調的兄長,眯著眼睛道:“少說廢話,有事快說,無事就滾。”
秦王哈哈兩聲,搓著手不敢去看他,對著斜前方的珠簾道:“好弟弟,我知道你忙,那我就不拐彎抹角了。那個啊,母後留給你的寶貝裏頭,有幾樣老玉,呃……我那位婼夫人,纏了我幾日,想開開眼界。老六啊,你能不能借我,就給她看看,明兒我就送回來。你放心,你是知道的,我這人,一言九鼎。”
如此湊巧,楚王並不問具體是哪幾樣,隻問:“這人又是哪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