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詠稼閉目斂神,睜眼點了其中一位,語氣不善道:“胡小姐,你那首《廬山瀑布》,很有氣勢,實是佳作。可你此生,不曾離京,甚至邁出家門都不過幾回,你是望的哪門子瀑布?不若你來說說,這廬山究竟在哪一塊,你又是如何神遊到此的?”
下麵幾位道行淺的,忍不住瞟一眼被盯上的胡小姐,又飛快地轉回來。
範詠稼還待要點,人群裏一個熟臉孔先舉了手站出來,是蔡嘉年。
範詠稼挑眉,靜等她表態。
蔡嘉年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我是,請幫忙送我回家。抱歉,我不知道蔡嘉年不能重生,我不是故意的。”
範詠稼笑著點頭,吩咐乘黃:“派妥當的人護送她去不周山。”
她轉頭又安慰蔡嘉年:“你放心,不周山隻是王府一處院子,你安心在那等等,王爺一定會妥善安排的。萌萌……就是蕊兒,已經回了你們那,還捎了信來,你放心,一定會平安返程的。”
蔡嘉年微笑點頭,抬腳走了一步又停住,忍不住抬頭看向她,問道:“你……不是現代人?”
範詠稼搖頭,帶些歉意道:“不是,我是這兒的人,我會的那些,都是從萌萌那學來的。抱歉,當初誤導了你。”
蔡嘉年含笑搖頭,無所謂地道:“沒關係。”
她沒有急著走,反而轉身麵對那些正盯著自己的女孩們,拉開領口,把頸部皮膚亮給她們看,大聲說:“我在現代,被這紅斑狼瘡逼瘋了。所以一聽她們承諾我,能重獲新身,我是說身體的身。我就把房子基金,什麼都賣了,湊齊了錢來的這。你們看……”
她轉動身體讓大家看個分明,然後鬆開手,指著臉上厚重的脂粉,說:“臉上也有的。反正躲不開這個命,何必搭上別人一條命。再說了,之前是好吃好喝,現在揭穿了,你們以為人家還會供著你?”
範詠稼心裏感激,從台上走到她身邊,夢榆夢桃也緊緊跟著。
範詠稼輕輕拍一拍蔡嘉年上臂,再幫著她整理了領口,笑一笑,柔聲道:“你先去歇著吧。”
她收了笑,轉向其她人,眯眼道:“當然,你們也可以不認,那就由著你們罷。時機一到,做法驅魂,到那時,你們的魂魄去了何處,可就不與我們相幹了。想明白了,找院子守衛報,想不明白的,隨你的便。”
她轉身往外走,人群裏又傳來一個怯怯的聲音“我也是”,隨後又有五個姑娘站出來,其她的一概不動聲色,裝木頭。
範詠稼轉身,朝出來的幾位點頭,再看向乘黃,耐心叮囑:“不周山那邊,安排人好生伺候,不得怠慢。至於這……不餓著就成了。”
乘黃招手,侍衛分出一小隊人馬,護衛著幾個姑娘出去了。
範詠稼不再多瞧一眼那些執迷不悟之人,隻吩咐夢桃:“你腳程快,先去王爺那邊看看,他去了外院。你遞條消息進去,就說我想去東庫房挑幾樣老東西送人,可使得?”
夢桃先是笑嘻嘻地回一句:“當然使得,王爺早說了,姑娘要什麼都使得。”
範詠稼瞪她一眼,催道:“快去。”
夢桃嘿嘿樂了幾聲才轉身,惦記著回來護衛她,飛快去了。
夢桃知道的答案,範詠稼也是知道的,她是為著尊重他,對得住他的信賴和寵愛,所以才多此一問。
因此,她在眾人護衛下,直接往流坡山走。
半道遇上帶著人,腳下匆匆的耳鼠,耳鼠是見識過這位重要性的,忙停步侍立一旁,躬身問候。
範詠稼有些不安,回道:“大人事務重,耽誤你了。”
耳鼠下意識地回稟:“回姑娘話,屬下剛帶了黃夫人下頭那些人回來,正要去王爺那複命。”
範詠稼想起那個為自己算命的姑娘,問道:“那戲班裏……”
“稟姑娘,南音齋一概人馬,悉數帶回。”
“可有見著一個十四五歲,鼻尖一顆痦子的圓眼姑娘?”
“回姑娘話,是有這麼個,眼下就在霜牢。”
範詠稼想替她求個情,又怕誤了大事,想了想,還是隻笑笑就走開了。
耳鼠恭敬候著她離開了,再回去複命。
範詠稼才走到院裏,夢桃已候在那,笑嘻嘻道:“回姑娘話,王爺說,往後這樣的事,不必來多話。別說幾樣了,東庫房也好,西庫房也罷,全搬了去都使得。若是家裏沒有,著人去外頭尋,外頭沒有,再稟了他,他去宮裏給姑娘找。嘿嘿,姑娘,我就說吧,咱們王爺對你,就差沒摘月攬星了。”
範詠稼被她打趣得滿臉通紅,撇開臉,腳下匆匆上了階梯。
守衛見她,早早開了門,行禮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