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 這個世界以前不是這樣的。”薩迦沉靜地，打斷了雲池的思緒。
雲池低頭看，很意外, 薩迦會忽自己起過去的事。
按照看到的事實，卡勒瓦的大陸上似乎無所謂什四季的變化——即便有, 那也是迂久之前的情形了。現在長存的季節, 唯有終日長雪不化，冰川漂浮的嚴冬。
白日裏, 雲池時常能看到薩迦坐在窗邊，遙望海平麵上的雪山，雲池進狩獵的時候，也會凝視愈來愈厚的冰層好一陣子。用的話來, 隆冬的力量越發強力, 祂的隨亦不遑多讓, 無論是冰雪的神隻、寒冷的主宰, 是那些名為死寂、凋敝、饑餓、懈怠的侍女奴仆，祂們的掌控範圍已籠罩了整個卡勒瓦, 乃至混沌的冰海也未能免受影響。
“四季輪轉，每個季節各有們的好處壞處。春日生機萌發，大地海洋都仿佛一場沉睡的酣夢中醒來，雖主持的神明充滿了一驚一乍的戲劇『性』；夏季炎炎灼熱，那是太陽神最喜歡的季節, 祂總是肆無忌憚地揮霍力量，因此, 夏天雖冬天一樣難熬，卻是萬物長最快的時候；秋天，豐收繁茂, 那碩果累累的香氣，甚至可以陸地飄來海麵……”
薩迦放慢了速度，雲池一起，遙望著雲海的景象，喃喃地口。
“那冬天呢？”雲池情不自禁地問。
薩迦轉過頭，繼續專心地趕路。
“冬天？”笑了笑，“我隻擔心，雖第三代神係諸神崛起的時日不能算短，可主神的位置遲遲不曾敲定。再這樣下去，冬神就要代替海神，為這個神紀的主人，走於卡勒瓦的土地了。”
雲池問：“情況會比現在更糟嗎？”
薩迦頷首：“會。冬神孤僻自我，曆代的冬神皆喜愛溫涼銀白的月亮，厭惡熊熊燃燒的太陽。如果祂為主神，那世界將逐步陷入永夜，月亮也會漸漸替代太陽的位置，再沒有溫暖，也沒有萬物長的時機。並且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到驚動伊爾瑪母神為止，但到了那時，隻怕大地早已煎熬過數百上千年的光陰，生靈繁衍出來的後嗣，亦無適應光明的環境。”
雲池抓抓腦袋，坐在大海獺的脊背上皺起眉頭。
在這裏的日子，若一句條件艱苦，那就是全的虛假信息。島上衣食無憂，生活節奏輕鬆愜意，亦不孤獨。雲池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主神同款，平時無聊了，就去神明的懷裏滾兩圈，不管是人身，是海獺身，薩迦總會樂嗬嗬地抱著，聊天解悶……
但是有些事情，雲池始終找不到口的機會，不是不敢問，而是不忍心。
就像現在讓雲池去思念自己的父母，也隻願到們沒有出遠門的前一年；讓去回撫養長大的老管家，同樣不願起老人生命中最後幾年的光陰——那時候，老管家早就忘了雲池是誰，也忘了自己是誰，雲池握著蒼老枯瘦的手掌，整夜整夜地默默流淚，用嘶啞得不調的聲音，為老人一遍遍地輕唱《小城故事》，是雲池小時候，老管家坐在床邊哄入睡的搖籃曲。
平白讓曾經失去的人回憶往昔，跟重揭們的傷疤無甚區別。
那這一代的海神呢？不是主神的位置，通常由海神來擔任嗎？
正在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地做頭腦風暴，薩迦卻像是猜中的心思，兀自道：“第三代的海神，早就死了。”
雲池一愣，“什？”
白海獺動了動胡須，低低地對雲池道：“第三代神係的海神，是我殺了祂，是以這一任的主神位置仍空懸。”
雲池訝異之下，不由提高了聲音：“……你，你殺了？”
騎在大海獺的背上，感到身下的肌肉不自覺地僵硬了。海獺繃緊身體，直視前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