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趙管家說,李馮恩今天在公主府躺了一天。
陸晚晚也懶得再去管他,索性眼不見為淨。
晚飯過後,陸晚晚坐在梳妝台前,一邊卸耳環,一邊和攏月說話。
“這幾日你們多跑幾次明軒居,宮裏人慣會見風使舵,我出嫁了,不在宮裏,便見不得那幫狗奴才的嘴臉,母妃又是個不管事的,煜弟那邊便隻有我時時照拂著了,可不能叫我阿弟受了委屈。”
鏡子裏呈現出不施粉黛的陸晚晚的模樣,攏月笑道:“公主這是多心了,陛下最恨那種倒灶之事,怎會讓下人怠慢三皇子殿下呢,再說陛下隻不過是一時生氣,也許明日就解了殿下的禁足呢?公主對殿下也是關心則亂,把事情想得太複雜了。”
陸晚晚微愕,不確定的問道:“有嗎?有這麼明顯嗎?”她對煜弟的關懷難道超出常人的範疇了嗎?
可是煜弟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手足,陸晚晚早就習慣在為自己打算的同時,也為陸煜作一份打算了。
陸晚晚一時氣餒:“我離了煜弟,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以往在宮中,每日都要與他相見,攏月你還記得小時候嗎?那會子總有人欺負煜弟是沒娘的野孩子,變著法子的欺負他。”
攏月當然不會忘記,於是回道:“於是公主便去求了淑妃娘娘,讓娘娘把三皇子求到自己膝下來撫養。”
想到這兒,陸晚晚笑了笑:“那會母妃還有些不樂意,她總覺得煜弟年紀雖小,卻是個心思深沉的主,怕他在背地裏暗暗算計我們母女,還告訴我也要小心一些,沒得被別人給算計去了。”
淑妃總是這樣,仗著自己的盛寵,害怕別人來分她一杯羹。
“是以煜弟最開始到梓霞殿時,母妃並不拿他當一回事。不過後來好了,煜弟慢慢長大,母妃也漸漸接受了他。沒娘的孩子總是很可憐的。”說到這兒,陸晚晚看了看銅鏡中的自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方才這話中說的‘沒娘的孩子’究竟指誰。
算起來,淑妃也不是她的親娘。
隻是大約自己是淑妃自己親自抱養的,淑妃對她還存著幾分慈母之心,但對陸煜,卻是半分都沒有了。
人總是孤獨而自私的,尤其是在皇宮這樣的地方,皇家無父子,天家無真情。
小軒窗,載著一個綺麗的閨夢,窗子外麵,嵌著一輪明月,陸晚晚才想起來,今日是十五。
太後前半輩子也不知造了多少孽,以至於後半輩子吃齋念佛,不沾葷腥,每月初一十五,太後都要在寢宮內焚香禱告,而皇帝則要到皇後宮中合寢,以顯示夫妻和睦。小輩們自然得有樣學樣,隻是此事不成定文,並不用時時恪守,是以十五合寢一事不算作數,到了陸晚晚這裏,前幾個月都和李馮恩約好了初一十五一同在家中用晚飯。
今日她一個人吃過了,不知李馮恩是否還在等著她。
陸晚晚看著外頭那皎潔的月亮,重重歎了一口氣。
屋裏屋外,內憂外患的,何時才能叫她省心呢?
“去瞧瞧駙馬爺吧。”終歸是夫妻,不出意外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陸晚晚又自認為自己並非重美色之人,不會像其他王孫貴族那樣蓄那麼多的麵首,她既然認準李馮恩,當然是想和他好好過的。
起碼現在,便是裝也得裝個樣子給皇後看。
駙馬所住的痕香院,穿過回廊就到了,離陸晚晚的居所並不很遠,外頭栽了一排的翠竹,看上去很是清雅別致,。陸晚晚當初聽說李馮恩這個人有些心高氣傲,是以便猜測他一定會喜歡翠竹的,於是求了父皇許久,才將宮廷禦苑的翠竹移栽過來。
事實證明,陸晚晚猜對了,李馮恩很喜歡這個院子和竹子,以至於每晚都住在這兒,從不主動去她的居所。
李馮恩從家裏帶來個小廝,名喚豆童,長得小不點一個,人卻挺機靈,比他主子強了不少。
陸晚晚走到門口,豆童立馬迎上來,一張小臉笑得連褶子都出來了,上來便叩頭請安,聲音放得老大:“恭迎公主鳳駕,我家主人等公主許久了,到現在也沒用飯呢。”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是這麼機靈的下人。
攏月捏了捏豆童的臉頰,彎下腰對他道:“小不點,說話那麼大聲幹嘛,仔細將公主嚇壞了!”她是刻意嚇唬,豆童立馬做出一幅被嚇到的表情,惹得陸晚晚忍俊不禁。
陸晚晚沒理豆童,繡鞋離地,徑直往屋子裏走去,豆童的嗓音又高了起來:“公主不可!主人等您時喝了許多酒,現在形容並不好看,不如待小人進去告訴主人一聲,等他收拾好小人再去請公主!”小侍從機靈倒是機靈得緊,就是沒大碰見過這樣的事,扯個謊也不會。
攏煙捏住豆童的另一邊臉頰,冷笑道:“不用你叫,姑奶奶我親自去請。”
陸晚晚站在門口,離房門不過一尺的距離,她端著袖子,翹頭履盛著淡色的裙子,風一過,將那釵裙吹得飄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