攏煙攏月噤若寒蟬,就連李馮恩也一時說不出話來,隻呆呆的看著陸晚晚。
公主平日裏對誰都是溫言細語的,便是生氣也不叫人輕易看出,可這回,公主竟然在李馮恩麵前大發雷霆,顯然是動了真怒了。
倒不單是為了李馮恩,恐怕這其中還有三皇子的“功勞”。
公主一向最是在乎這個弟弟,但方才卻與三皇子大吵了一架,現下李馮恩又鬧出“和離”的戲碼來,公主的心情又哪裏能好得了呢,李馮恩算是攤上了。
說起來這李馮恩也是倒黴,撞上這麼個時節,公主先時的打算也並沒有軟禁李馮恩的意思,可今日正巧公主在氣頭上,李馮恩又好死不死的找上來
簡直就是虎口裏拔牙。
攏煙見氣氛焦灼不定,遂出了聲,輕輕問:“公主,這倘若宮裏問起來,咱們該怎麼答複?”
這也算是一語雙關。
公主先前便說了,若是旁人問起來便說是駙馬得了急病,不便見人,但若是三皇子傳了消息來呢?
他們姐弟這麼多年的感情,總不可能說散就散,公主方才與殿下所說的“扶持”旁人也不過是一時的氣話,顯然兩人都氣過了頭,剛剛三皇子都低了頭的,可公主也沒有順著台階就往下走而是愈加堅定了自己的態度。
此間事情恐怕不能善了了。畢竟他們姐弟都很執拗,一旦決定了的事便是九頭牛都拉不回來,這一回便要看終究是誰退讓了。
攏煙想得很複雜,而陸晚晚正在氣頭上,一時並未領回到她的意思,於是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駙馬爺得了急病,哪裏還會有人召見他?”
這話倒也沒錯。
李馮恩能在皇室麵前得臉,魚躍龍門,全是托了陸晚晚的福,倘若沒有陸晚晚,他至今還是個待補官職的小人物,陛下和後宮又怎會知道他的名諱,便是現在,若非觀星處言明李馮恩是與永嘉公主相配之人,陛下哪裏能看得上他這樣的人呢。
即使是淑妃,也時常在陸晚晚耳邊說些抱怨,抱怨她這個駙馬過於普通,人又木訥死板得很,若非木已成舟,她定是要不依的,可是現下卻也隻能將就著待見他了。
李馮恩得了天家莫大的恩賜和好處,這會子又想裝作高潔名士,真是癡心妄想得很。
“李馮恩”陸晚晚默念著李馮恩的名字,口中冷冷哼了一聲,是從嗓子眼中擠出的聲音,攏煙攏月從中聽出了無限的涼意。
“他又怎會知,趙婉如不過利用他罷了呢。可我偏偏不告訴他,這樣的蠢貨就該受些曲折,才會知道自己有多愚蠢。”她並不在乎李馮恩,可他現在是自己的丈夫,他的一舉一動便代表著公主府,而且他頂著公主駙馬的頭銜,若是李馮恩死了沒了,對陸晚晚而言,會給她帶來很大的困擾。
畢竟,要重新挑選一個不太聰明但人品尚且過得去的駙馬,著實不容易。
陸晚晚想起自己前世的駙馬——洛嗣源,他和李馮恩堪稱是兩種人。
洛嗣源幼年喪父,是母親和乳母將他撫養長大,因為是罪臣之後,他活得膽戰心驚,小心翼翼,從小便很會看別人的眼色。
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內心狠辣醃臢,卻長了一張光風霽月的好相貌。
洛嗣源最喜歡穿一身白,看起來如同九天謫仙落入凡塵,在他未在京城嶄露頭角之時便已靠著出色的容貌吸引到許多世家小姐的注意了,陸晚晚便是其中的一個。
初見洛嗣源時,他站在一樹杏花下,陸晚晚乘著車輦自他麵前經過,被一陣悠揚的笛音所吸引,於是掀開馬車簾,卻未曾想到竟會有驚鴻一瞥。
直到現在,陸晚晚都還記得那一眼是怎樣的令人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