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白手起家的年輕老板雷厲風行,精明強幹,對手下員工也非常厚道,今年年初,他特意簽發公告:公司上市前,會拿出一部分原始股,作為福利分給大區經理以上級別的管理者。
白天藍今年剛升為東州省經理,再往上一級,才是華北大區經理。本來就勤奮上進的她,更是拿出了一百二十分的精力來對待工作,指標完成率始終保持在全國前三,隻盼著兩年內可以完成升職,拿到原始股。
可如今,這一切充滿了不確定性。白天藍本來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此刻卻不由地變成善男信女,她虔誠地祈禱,希望上天可以保佑孫無憂平安渡過這場劫難,為了自己的股份和前程,也為了公司可以蓬勃發展。
可惜,她的祈禱落了空,孫無憂不治身亡的消息不脛而走,唐堯和海寧作為新總裁熱門人選,很快就門庭若市。唐堯是公司的“大將軍”,做銷售攻無不克,最牛戰績是一個人完成全公司80%的年度指標,海寧是“國舅爺”,孫無憂的小舅子,作為vp全麵統籌品牌市場工作,一個能力強,一個關係親,接掌公司的可能性都非常大。
白天藍自然也知道新老板會在他們之間產生,但她隻是冷眼旁觀,沒有任何動作。這當然不是因為她清高,實際上她非常愛錢,非常想上位,為了賣貨催款,也經常耍一些小手段,但她懷疑這些小伎倆在高層博弈時候的作用。不管即將當權的是國舅爺還是大將軍,都不缺狗腿子,獻媚討好誰不會?關鍵是,你得有利用價值。因此,她寧願把時間放在提升業績上。
緊跟著,唐堯接受科技日報的采訪,打了所有人一個悶棍。他公開表示,孫無憂重傷不治,英年早逝,臨終前口頭遺囑,公司所有權、最高管理權都將由弟弟孫無慮繼承,自己和何亞平、葉同、主治醫生廖方博都是在場見證人,目前,孫無慮已中斷麻省理工學院的學業,回國接掌公司。
忽然殺出來的第三方勢力,讓抱錯大腿的人目瞪口呆。沒有抱大腿的白天藍,相對而言是比較淡定的一個,卻也隻是比較淡定而已。
她和唐堯、海寧這種級別的領導交集不多,但好歹了解他們的經營實績,也相信他們的才幹能力。突然冒出的孫無慮,對她而言實在太陌生,而且學都沒上完,半大的孩子掌舵公司,決定數千人的命運和前程,她不由得忐忑起來。
周末下午,白天藍趕到百川書吧,直接走去最僻靜的西北角。那張熟悉的桌台上,擺著她喜歡的甜品和海棠果茶,旁邊坐著一位青年男士,俊眉壓目,五官秀挺,襯衫直扣到領口,通身斯文又冷淡的禁欲氣質,聽見腳步聲時,他抬起頭來,笑看著她。
白天藍把大衣搭去椅背,問道:“你笑什麼?”
鄭方舟似笑非笑:“有戲看為什麼不笑?”
“沒良心啊你,天驕好歹是你娘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就隻顧著看熱鬧!”白天藍想著最近的反轉,自己也不禁哈哈大笑。
“這采訪一出,很多人想罵娘了吧?”
“可不是麼,在唐家和海家門口磕的頭都白搭了,大將軍也是夠壞的,知道遺囑偏偏不早說,非把大家當猴子一樣耍。”
“你呢,接下來什麼打算?”鄭方舟信手把玩著梅子青茶杯,表情依舊淡定,但眼睛裏卻有波光閃過。在這權力更迭的重要時期,唐堯耍猴絕不是因為好玩,拖這麼久不公布,多半是故意留出站隊的時間,借以測立場、劃陣營,那隨後的勢力洗牌簡直呼之欲出。
白天藍吃了塊豌豆黃,抿嘴笑道:“打算去把盛世遊戲那筆款催回來,馬上到最後期限啦。”
“別跟我胡扯。”鄭方舟抬起眼皮掃她一眼,“天驕一場風暴在所難免,上層爭權,殃及池魚,你還準備呆著?呆著怎麼自保?”
白天藍不以為然:“高層廝殺,那是利益爭奪,我一個小蝦米,不表態不站隊,就安安分分幹活,誰吃飽了撐著拿我開刀?”
“隻怕到時候由不得你不站隊,世界上多的是人被迫下水,最後泥足深陷。”鄭方舟覺得白天藍這幾年業務能力直線上升,但某些想法還是過於天真,當然這話也可能是隨口一說來搪塞他,所以他也隻駁了這一句便即打住,又把話題扭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彎,“要不來科信,繼續跟我幹?”
白天藍剛喝了口果茶,一聽這句差點嗆住,她滿臉驚訝:“你說什麼?”
鄭方舟笑道:“我準備把無線賣了,連帶我自己一起並入科信,最近正在談合約。”他是白天藍的同校師兄,也是帶她入行的師父,她大二那年被時任銷售代表的他選為校園大使,等她畢業時,他已經坐火箭般升職為全國通用業務總監,崛起勢頭異常迅猛,整個公司都已默認他是唐堯的接班人,誰也沒料到他會在風頭正盛的時候辭職,離開後又一手創辦了無線科技,這兩年也發展得如火如荼,可現在他竟然又把旭日東升的無線賣掉,這一招著實叫人摸不著頭腦。
“你這是什麼出牌套路?”白天藍盯著他那雙波瀾不驚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探尋些什麼東西出來,“什麼時候做的決定?幹嘛要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