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櫥裏過於潮濕、陰暗且氣味並不好聞,這是梅甘的暫居體驗。

也許除某個黑發綠眼額頭帶閃電的眼鏡救世主外,沒什麼人的傳奇故事是從碗櫥裏開始的。

……當然,這好像不包括梅甘。

畢竟,在目前這種情況下,碗櫥大概就是最好的藏身處之一了。

……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某二十五歲大齡中二女畫手走大街上讓泥頭車……呸,是坐電腦前趕稿過久導致去世。

多麼樸實無華的文字,多麼簡單直接的開場白:一段失敗又好像沒那麼失敗的人生就此戛然而止,而另一段目測絕對夠跌宕起伏的人生,又從此踏上征程。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穿越這件事本身就足夠傳奇……也因為,他娘的,碗櫥外頭有隻狼人啊!!!

跌宕!真的很跌宕!

穿越伊始就到了別人家裏,出門就看到‘到處都是’的主人一家,剛扯了人家的布裹住腳好保證自己不被紮傷就看到一隻凶神惡煞的狼人正從樓梯下慢慢轉上來……

這還不夠跌宕嗎?!

還好這波溜得快沒開怪,不然進了追逐戰她是鐵要壯烈。

梅甘坐在這家廚房的碗櫥下層,心疼的抱緊了倒血黴的自己。

珊瑚絨睡衣兜帽上的兩條兔子耳朵軟趴趴的吊下來,在她眼前頭晃來晃去。

外頭一隻直立行走的狼,裏頭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小紅……算了,裏頭一隻毛茸茸的小在心裏罵娘兔。

這是什麼新編黑|童話版本的小兔子乖乖把門開開拍攝現場嗎??

拜托了編劇!做個人吧!

來人啊!救救爺啊!!

‘嚓’。

狼人的腳步落在外頭,堅硬趾爪劃動地板。

梅甘整個人一激靈。

好家夥,這動靜,提神效果一等一,如聽仙樂腦暫明。

她腦中下意識列起了目前條件:

敵方身高近三米,我方身高不到一米七。

敵方體重疑似在二百八十至三百公斤左右,我方體重不到一百斤。

敵方肌肉強而有力,手腿結構易於發力,我方筋骨軟弱乃死宅一條,身體結構隻是個直立行走的猴兒。

敵方武器是鋒利的尖牙和堅實的手爪,我方為了不留下太多痕跡,手裏就順手摸了把水果小刀。在運動能力差到回回靠體育老師憐憫才能及格的她手裏,屬實是一種對自己起效較快的優秀武器……

……

……這打個p……這環境,她還不如個真猴生還幾率高。

黑暗之o最差都還能開場提個雞腿大棍出來學習彈刀的一百種姿勢呢!!

要不是那條狼人好像被男主人的獵|槍子彈擦傷了鼻頭,按照傳說中這玩意兒知覺敏感那水平,梅甘這會兒約摸著也到處都是了。

至少現在,她介猴兒還是整隻的對不對?

梅甘在心裏默默苦中作樂,安詳等待那狼人嗷一嗓子把她提溜出去揚了,指不定還能‘嗝兒——’一下在床上抽醒過來然後發現這隻是一場噩夢……

要真那樣就神作了。梅甘想。編劇你看見沒有!神作之路就在這裏啊!快來看看!就這麼做!你這麼做了我未來五……不,十年稿費都歸你!

然並卵。

現實如此冰冷,約摸著是她開價太低,或者本來她稿費也就沒多少,買不起她這條高懸一線的命。

她依然在這裏坐著,聽外頭狼人走過,腳步嚓嚓,來回晃蕩。

時間一秒一秒的流逝,狼人的步伐依然未曾離去。它似乎懷疑這廚房裏有什麼未曾找到的目標、又懷疑自己的懷疑是錯的,它在這房間每個角落裏遊蕩,卻沒有打開任何櫃子、也沒有翻動什麼……

直到它站定在這個櫃子前。

雖然知道不應該,但梅甘陡然心跳加速。她屏住呼吸、臉色發白、渾身僵硬,一直坐著動也不敢動。她知道她隨時可能會死。即使她收拾好了所有痕跡、也沒讓自己出現衣角夾在門縫裏這種低級錯誤,但在這樣的怪物麵前,這一切或許都隻是徒勞。

她腦中甚至不由得已經開始上演自己的死狀如上演一場舞台劇,混亂的黑暗的可怖的濃重的瘋狂的痛苦的抽搐的……

梅甘狠狠掐了自己一下。

她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想這些,即便它們克製不住的在她腦中閃爍。

她已經做好了讓自己死得體麵點兒的準備,當然,隻是生前能做的努力罷了,比如去世的時候儀態端正一些最好能把小水果刀戳在這條狼人眼窩裏……

遠方傳來一聲狼嘯。

……出乎意料的,這條狼人竟發出了一聲哭泣似的悲鳴。

外頭好像傳來轟隆隆的雷聲,隨即又是一陣電閃雷鳴。接著就是大風刮卷、雷霆暴烈、瓢潑大雨傾天而下,如這頭狼人哭聲中的痛楚一般無止無歇。

而它,就在與梅甘僅一門之隔的地方揚起了頭,發出一聲呼氣漫長的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