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位於二樓的普通屋子,隔音效果不算好,兩天的價,先帶一餐午飯。
住宿的話,這家店三餐是統一價格的,因為提供的東西‘一樣好’。
當然,這話隻是老板娘說的……而鑒於在一樓的見聞,梅甘其實沒有完全相信。
……好吧,是完全不相信。
但她沒有表現出什麼,隻是進屋之後反鎖房門,檢查了一遍櫃子和不同縫隙,又打開窗戶看了看:很好,這裏的視野遠度能看到城外一片不知名喬木林,寬度也不算狹窄,還不錯。
關上窗戶後,梅甘皺眉懷疑了一秒自己是否過於謹慎,但心中那種孤身一人身處他鄉的空洞感與強烈的不安全感還是促使她認真插好了窗栓,又看了一遍天花板和床底,才坐在床上打開包裹。
事實上,她當然不可能隻帶了一套衣服走:除她身上這套外,包裹裏還有兩套換洗衣物,正是它們裹住了沉甸甸的空槍與子彈,讓她沒一進城就獲得被捕成就。
思考過後,她把一頂帽子放在旁邊、抽出一件略長的褐色襯衣攤開,一樣一樣整理好東西放在那上頭。
從現在開始,這就是她的新包裹了。
至於那件毛茸茸的珊瑚絨睡衣……
梅甘沉默了一下,伸手抓住那件網購來的睡衣揉了揉。
那溫暖的、柔軟的、直透心扉的……是觸感,一定是觸感……
這觸感……
……可真讓人難受啊。
梅甘沉默的看著它。
即使它現在髒兮兮的,還帶著它原本不應有的泥草味道。
最後,她將它疊起來,珍而重之放在最上層,也是打包後將最貼近她脊梁後心的地方。
新包裹不太容易背上,但可以挎在肩頭,還算可以。
梅甘拿起那頂帽子,戴上試了試,感覺沒什麼不舒服,也就這麼把它留下了。
然後,她開門迎接她的餐點——一份黃油與一份麵包、一小塊切片澆醬汁的熏肉、半棵花椰菜和切好的西紅柿,還有一碗濃湯,意外的的確很不錯。
結合在城外的見聞來看——
很好,飲食資源豐富。
也算是個不幸中的萬幸。
餐點是由門口那個侍應生端上來的,據他的自我介紹,他是老板娘的侄子,從小就在店裏幫忙。
而關上門之前,之前曾聽見過隔壁街有報童叫賣的梅甘還順口問了一句能不能幫她買份報紙,對方滿口答應,拿了錢和兩銅幣的小費,愉快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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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林默默啃了一口手裏的野蘋果。
實話說,真他娘的酸。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要是這棵樹的蘋果好吃,那早讓過路人摘完了。還能輪得到他?
就是不知道哪個倒黴蛋餓成那樣兒,在這酸出新境界的蘋果樹底下扔了一地的果核,還充滿公德心的拿落葉蓋了一下,搞得高林還以為藏這麼嚴實的得是和鮮花鎮案件相關的什麼東西……
……媽的。
好酸。
高林惆悵的又啃了一口蘋果。
酸到讓他預見到了自己以後要想起今天就流淚。再不濟也是想起今天就口舌生津。
他多想飛快趕回那小城裏和仍等著他的老朋友喝酒吃肉,可是那小破自行車已經挨了郊外泥路一頓暴打而拋錨了,一時半會兒怕是不太能吃上飯來……
高林滿腹愁思與饑餓,那咕嚕嚕的聲音蕩氣回腸,是腸胃在自顧自響自己的。
要是讓他逮住那偷自己好用自行車的賊,他絕對要暴打那家夥一頓……!!
能威脅到那家初生就已經開始具備‘規則’的惡靈,最低也要持有高質量銀彈。而這個時間段敢在鮮花鎮裏溜達,又顯然是和他一樣昨晚就趕到了。
那這人的身份還能是什麼?
當然是和他一樣的驅魔人啊!
問題在於,這件事應該是保密的。而昨晚在鎮外單挑狼人群時,他也確實是單槍匹馬、即使最後收獲戰利品時也沒人出來插手。
今天他看了一圈,鎮子裏一隻惡靈都沒少。
也就是說,這個同行,是個在他與黑暗生物決一死戰時暗搓搓躲在鎮子裏不知道在幹什麼的混蛋……
……反正不管他幹了什麼,那都肯定不是驅魔人該幹的事兒!!
而且,是驅魔人的話,他難道看不見那輛自行車上附加的祝福和靈能簽名嗎?!
這是挑釁!這絕對是挑釁!嚴重的!嚴重的!!嚴重的挑釁!!!
高林啃著蘋果,追著視界中一道痕跡往前走。
他不是不能以一種超乎尋常的‘速度’回去,但他清楚,在這種日常事務上那麼做,隻會讓他更進一步陷入黑暗。
可這路對步行而言可實在是太長了,以至於他的怒火都漸漸在光與風中熄滅,很快,就隻剩下了平心靜氣的‘我要拿回我的自行車……我的自行車……自行車……’……
……直到順著車轍與那道‘痕跡’往前走的他,看到了路邊的一棵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