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突然站起身, 漆黑的眸子冷冷地看了他們一眼。青年高大的身材比周圍的人高出至少半個頭,帶來一種居高臨下的壓迫感。
這些人都知道徐澤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對視一眼後不由得閉上了嘴。
雲舟倒沒有生氣, 他之前也不看好這塊毛料,有這種想法很正常。
解石師傅按照少年所說, 將毛料的橫切麵往外挪了五公分左右,可他覺得對方實在太過保守了。要他說, 直接在中心切一刀,綹裂究竟深入到哪種程度自然一目了然。
金屬齒輪刺耳的切割聲刺激著耳膜,雲舟的雙手交叉著握在了一起,神色緊張。
依靠小玉龍的能力, 他感受到了翡翠中充沛的靈氣, 然而具體能解出什麼樣的翡翠還未可知。他希望是冰種高綠的翡翠,這樣就能解決徐澤及傳世珠寶所麵臨的難題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當解石師傅將切成兩半的毛料拿出來時,他的心跳聲格外劇烈,手心也滲出了幾滴汗水。
“還是有裂。”
解石師傅看到上麵的裂紋搖了搖頭,然而將切麵擦幹淨之後, 他忽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不對,這是——?”
隻見洗去了碎石和雜質的切麵呈現出近乎全透明的質地,晶瑩剔透的翡翠如同流動的冰泉, 帶著一抹清冽之感,瑩潤細膩、水色十足。
有一絲絲的綠色纏繞在如水般清透的底子中, 絲絲縷縷、縹緲如煙, 好似一片片雲朵漂浮在純淨的天空中, 端的是清麗動人,如夢如幻。
最重要的是,那些讓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綹裂正在逐漸變少變淺,完全不像方才一般全是碎玉,而是隻剩下兩三道細細淺淺的痕跡,基本不影響切麵的光潔度,想必再往裏一兩公分就會完全消失。
徐澤一直站在雲舟身旁,在看到切麵的那一刻心跳陡然加快,立刻用手電筒沿著光滑細膩的切麵一寸寸的照射,神色帶了幾分不可思議的怔忪。
“臥槽,是、是冰種啊!是冰種飄花翡翠——!!”
旁邊離得最近的一個中年人死死盯著那從解石師傅手中透出的清冽如冰的切麵,心中的震撼盡數化作了一聲高呼,似乎唯有這樣才能將胸中的激動之情抒發出來。
“什麼,冰種!!”
“有人解出了冰種飄花翡翠——”
“快讓我看看。媽的,誰踩到我腳了!”
中年人的這句話無異於平地一聲驚雷,將周圍還在挑選毛料的人炸醒,人群瘋狂地朝這邊湧來。
“這、這不是那塊有惡裂的料子嗎?!”
“怎麼可能,居然從裏麵解出了冰種飄綠花翡翠!”
“天啊,這到底是什麼運氣啊。”
“光看這切麵就夠掏出一對半鐲子了!”
在場的人中不少都認得這塊表麵被惡裂貫穿的料子。
那條惡裂足有六七十公分長,深入毛料內部近十公分,裂縫中裏麵塞滿了各種苔蘚和水垢,在角落裏整整放了一年都沒人買。
若不是親眼見到,在場的所有人中沒有一個人會相信,這樣的一塊垃圾料中居然能解出冰種飄綠花翡翠!
所有人看向雲舟的目光都變了,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居然有這麼好的運氣,真是令人羨慕、嫉妒。
而剛才那幾個催著要解下一塊毛料的人則一個個漲紅了臉,像是被人‘啪啪啪’打了好幾個耳光,滿臉尷尬,恨不得將自己塞到地縫裏去。
就在五六分鍾之前,他們還覺得這塊毛料能解出翡翠,母豬都能上樹。結果轉眼就被打臉,這種感覺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這不是冰種,而是接近玻璃種的高冰種。”
徐澤收起了手電筒,對著其他人說道,嗓音帶了幾分沙啞和激動。剛剛那個人的角度有限沒有看清,但是他用光照之後完全可以確定,這是一塊高冰種的料子!
在翡翠界中,冰種翡翠是僅次於玻璃種的質地,而在其中質量最好且透明度最高的稱為“高冰種”。
換句話來說,就是透明度僅次於玻璃種,但卻又高於冰種的質地。
就水頭來講,冰種翡翠的水頭在半分水以上,高冰種在兩分水以上,玻璃種為三分水。
翡翠的“水頭”指的是光線在翡翠中透射範圍的大小。一分水是指光暈透射達到3mm厚,“二分水”指光暈透射6mm厚,依次類推,最好的為“十分水”。1
高冰種的水頭略低於玻璃種,比一般的冰種翡翠更加的晶瑩剔透,當手指托在翡翠下方時,在光照下完全可以看到手指的輪廓。
除此以外,高冰種翡翠會起‘熒光’,而冰種的話未必會起光。
剛剛徐澤就是覺得這塊翡翠的種水似乎比冰種要高,仔細觀察後接著用手電筒沿著切麵慢慢照射,打光很長,足以證明這是僅次於玻璃種的高冰種。
解石師傅也略顯沙啞的附和道:“沒錯,我見了這麼多翡翠,從透明度來看確實是高冰種!”
在玻璃種如此少見的今天,能在他手中誕生一塊高冰種翡翠,這是每位解石師傅的榮幸,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激動。
“小兄弟,這塊料子你打算賣麼,我看切麵上還有一點裂紋,不如將風險轉嫁給我們吧。和熙珠寶打算出500萬購買這塊毛料。”
“玉福珠寶出600萬。”
“我們豐源珠寶出價700萬!”
僅僅解出了一個切麵,這群珠寶采購商就開出了900萬的高價,令雲舟有些不知所措。
他知道像高冰種滿綠、祖母綠、陽綠這樣的翡翠屬於高檔翡翠,價格很高,但是飄花翡翠價格也這麼高麼?
徐澤擔心少年不了解行情,低聲解釋道:“雲舟,你先不要著急出手,這些人給出的價格不算太高。
飄花翡翠近些年來很受追捧,它的質地清透無暇、裏麵的飄綠花、飄藍花有一種縹緲如煙的質感,很受女士的喜愛,冰種飄花的價格不會低於冰種陽綠。
更何況你這個還是高冰種,距離最頂級的玻璃種隻有一步之遙。”
見少年聽得認真,徐澤的聲音更低了幾分,告訴了他一些行業中的普遍現象:“你要知道,在玻璃種翡翠如此稀缺的情況下,很多店鋪都是拿接近玻璃種的高冰種作為玻璃種銷售的。
畢竟高冰種‘兩分水’和玻璃種的‘三分水’的差距很微小,隻是業內人士對於翡翠種水的區分,對於顧客來說沒什麼不同,它們的透明度同樣相差無幾。
像這樣成色、種水極好的高冰種飄綠花翡翠,價格不會比一般的玻璃種翡翠低多少,雖然比不上陽綠、祖母綠這樣的高翠,但做成鐲子至少也要400-600萬一對,甚至有可能更高。
單從橫切麵來看,這塊毛料就能掏出三隻鐲子和五六個掛件,隻要綹裂沒有深入內部,這些人絕對穩賺不賠。”
徐澤猶豫了一下才道,“如果你現在準備出售的話,傳世珠寶出價1200萬。不過,根據綹裂已經在逐漸消失的情況,我建議你繼續解。”
他當然也想低價購入這塊毛料,但不管作為同學還是好友,他都不能違心的欺騙對方。更何況之前雲舟還幫了他的大忙,解開了他對爺爺的心結,這個人情他一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