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麵畫的有竹、山石和花中之王‘牡丹’,均以墨色勾勒,未有色彩。
畫中的兩朵牡丹從山石中露出,分別位於畫麵上方和下方,呈現對稱之感。牡丹花頭生動飽滿,花瓣成組落筆,花蕊之墨點大小相宜、疏密有致,層次感十足。
而上半部分有挺立的細竹置於山石之上,竹葉用鐵筆雙鉤,筆鋒淩厲,有一種錚錚不屈的氣勢浮現出來,雲舟似乎能感受到作畫之人對於命運的不屈和對未來的期許之意。
整幅畫構圖奇絕,山石黑中有白,白中有黑,墨色濃淡相宜,筆法自然從容,即使雲舟對書畫感悟不深,也能看出作畫之人的不凡。
“嘿,讓我看看到底是誰的大作?”
洪海從桌子另一側湊近,去看右邊的題跋與鈐印,“牡丹何事號花王,筆底翻增一段香。昨者喚人常估較,風塵終屬漢張蒼。
哎,字寫得真不錯!落款是——嘶,天池、山人?!!”
洪海讀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聲調都變了,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臥槽,天池山人!是‘明代三才子’之一徐渭的畫!再看鈐印,果然在落款之後蓋著“天池山人”及“袖裏青蛇”兩方印。
雲舟同樣神色震驚,天池山人是徐渭的稱號之一,連他一個不太了解書畫的人都聽過他的名號,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徐渭的《牡丹竹石圖》。
徐渭這個人,文學造詣非常之高,在詩文、戲劇、書畫等方麵都很有建樹,風格獨樹一幟,是華國“潑墨大寫意畫派”的創始人、“青藤畫派”之鼻祖。
但同時,他的人生也十分悲慘。年少時被稱為神童,過目不忘,卻八次鄉試而不中,懷才不遇。
後來,在他的妻子、兄長、賞識他的人和母親一一離世之後,他瘋了,九次自殺,甚至要拿斧子砍自己的頭,最後在窮困潦倒中死去。
對於徐渭徐文長這位‘鬼才’,從後人的評價中就能看出他的不凡。
鄭板橋曾說:甘當“青藤門下走狗”,青藤居士自然就是指徐渭。
明末清初‘四僧之一’的石濤也說,“青藤筆墨人間寶,數十年來無此道”。
齊白石甚至作詩:“青藤八大遠凡胎,缶老衰年別有才;我願九泉為走狗,三家門下轉輪來。”3
‘甘為走狗’這種說法雖然有點誇張,但足以說明徐渭在這些知名大師心中的地位。
徐渭對自己的評價是:書法第一,詩第二,文第三,畫第四。
可即使他認為排名第四的畫仍舊引得眾人追捧,他的《寫生卷》手卷曾在拍賣行拍出127億的天價,其他的畫作隨手一幅也要大幾百萬,收藏價值極高。
幾人從來沒有想過會在鄉下的一個老宅子裏見到徐渭的作品,如果是真品,憑這樣的尺寸和畫工恐怕要上千萬了!
洪海的心砰砰直跳,很小聲的湊在徐澤耳邊問,“大少,你看這是真的嗎?”
徐澤猛地側身與他拉開距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得,我錯了我錯了,不該打擾您。您慢慢看,不著急哈。”
洪海低咳一聲,一屁股坐在了老太太旁邊的椅子上,“老太太,這畫您從哪裏來的?”
“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是祖上從一位瘋瘋癲癲的書生手裏買來的,當時沒花幾兩銀子,就多送了一些東西。”
老太太回憶道:“後來母親傳給我的時候說這幅畫很值錢,要我好好收著。可惜畫背後的裱紙有些舊了,於是我請了人重新裝裱,然後就一直放在箱子裏存著。
當時裝裱的師傅打算花三萬買這幅畫,我沒賣,那時候三萬塊能買一小套房子了。”
“哦”洪海若有所思。
徐渭晚年窮困潦倒,或被騙、或為生計賣了很多畫,這很有可能就是其中的一幅。裝裱師傅整天裱畫,肯定知道這是個寶貝,所以才會出高價買。
隻是他也不敢確定,畢竟這一行的套路層出不窮,防不勝防。在這樣一個鄉下的老房子裏,合計有一千四五百萬的老貨,誰知道這是不是一個精巧的套?
如今隻能靠大少的眼力了。
雲舟還在旁邊欣賞畫作,他好笑的看著手腕上的小玉龍在睡夢中砸了砸嘴,閉著眼睛張大嘴巴吸走了畫中的幾十道靈氣,沒過幾秒鍾又打起了小呼嚕,看樣子根本沒醒。
‘真是個小財迷,一點靈氣都不落下。’少年彎起眼睛,用指腹輕輕摸了摸小玉龍冰涼的身子。
不過這也證明了這幅畫大概率是真的,當然這種概率不是100,並不排除同一時期知名畫家仿造的可能。
但無論如何,這幅畫的價值都很高。
二十分鍾後,徐澤從桌案上抬起頭,洪海幾人立刻湊過去,小聲問道:“大少,怎麼樣?”
徐澤沉吟道:“我認為這幅畫是真品的可能性很高。
曾在魔都博物館見過一幅與這幅很相似的《竹石牡丹圖軸》,都是徐渭所作,兩者無論是構圖還是筆法都非常相似,技法達到了絕頂之境。除此之外,畫心和命紙均為原裝,鈐印也沒有仿造的痕跡。
當然這隻是我的個人見解,僅供參考。”
“行,大少,我信你。”
洪海一咬牙,示意幾人圍成一圈,低聲討論:“那麼接下來就是價格的問題,這幅畫你們誰想要?”
‘明代三才子’之一徐渭的名作,誰不想要?
即使是徐澤也忍不住動心,等到爺爺七十六歲壽誕的時候送給他,一定能讓老頭子開心。隻是他看著少年同樣興致勃勃的目光,心思微動,如果對方特別想要的話——
薛一凡小聲道:“那個,我就不參加了。”
他也想要,隻是這幅畫價值這麼高,顯然不是他能夠拿下的。再說,他來這一趟主要為了豐富自己的閱曆,至於其他的還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