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晚洲相邀,慕洛淩卻謝絕他的好意。

她擺了擺手:“這樣應該不太方便吧。”

她的婉拒,讓駱晚洲的理智也即刻回籠。

他向來跟圈子裏的人交集淺,今天跟慕洛淩一路走到這裏,已經是格外破例。

實在沒有必要再糊塗下去,像是中了她的魔咒似的。

駱晚洲自嘲地想,畢竟,慕洛淩應該是有男朋友的。那次開車來劇組接她的男人——

他及時刹住腦海裏的諸多想法。

“走吧,我送你回去,順便取車。”他的語氣照舊,比來時冷淡了許多。

往回走的路上,兩個人終於聊了跟新劇有關的事情。

導演駱楷城手上的新項目《沒落家族》,多的是人想要在裏麵分一杯羹。

慕洛淩之前沒有聽說駱晚洲要參演的消息,但看他今天的架勢,他多半有份出演。

《沒落家族》的劇本,講述的是近代民國一個經商世家的興衰變遷史。

朱家與談家多年合資經營酒廠,兩家人早已談妥了子女輩的婚事,欲將朱家女兒朱稔嫁給談家兒子談瓖。如此兩家並作一家,也方便日後酒廠的股份交接繼承。然而,天有不測風雲。朱家長輩突然病故,酒廠又遇外來資本傾軋,資金鏈斷裂,固定資產變賣抵債,談家話事人亦一病不起,擔子全部都壓到了年輕一代的肩上。家族敗落後,朱稔與談瓖帶著酒廠的配方遠走異鄉,謀求生機。兩人不再談彼此之間的婚約,而以兄妹相稱,從頭打拚,再創家業。

慕洛淩隻是要參加試鏡,所以手頭僅有一小部分的劇本。

她拿到劇本之後就感到很詫異,她竟然有機會去試鏡女主角朱稔。

“你會出演談瓖?”慕洛淩直白地問。

駱晚洲點頭。

也就是說,如果慕洛淩拿下朱稔這個角色,她就又要與駱晚洲演對手戲。

她沒有顧慮。隻是覺得像在做夢。《青檸湖》之後,幾乎所有人都說她發展得不好。但莫名其妙,她又跟駱晚洲站在了看似相同的起跑線上。

慕洛淩對事業有野心。出名要趁早。她希望有一天,那些最好的劇本都能放在她麵前,供她挑選。她要演那些她最欣賞的劇本和角色。

所以,她一定會全力爭取這個機會。

第二天的試鏡會,駱晚洲也在。

駱楷城溫和地問慕洛淩,她在《情與債》劇組的拍戲進度怎麼樣。

“我看了你演敬若的一些片段,演得很不錯。”駱楷城對她還是鼓勵為多,“朱稔的性格跟敬若完全不一樣,這個角色更加複雜一點兒。”

駱楷城的麵前攤著厚厚一本分鏡劇本,密密麻麻的手寫批注,將紙麵上空白的區域全部都填滿。

他挑了一段讓慕洛淩現場演繹:“先試試看七杠十一的這場戲,朱稔登門拜訪談瓖,勸說他留在霖城。”

慕洛淩演獨角戲,駱楷城指定了旁邊的工作人員和她搭戲。工作人員隻需要照著讀劇本上談瓖的台詞。對方是個姑娘,一點兒感情都沒有注入,一板一眼的,像是中學生在讀課文。

慕洛淩也被要求坐在椅子上演,不需要做肢體動作,但鏡頭全程都拍她的麵部表情。

駱楷城就盯著監視器上的畫麵,銳利的目光時不時也會從監視器屏幕上移開,投向坐在正前方的慕洛淩,觀察她整體的氣場和感覺。

慕洛淩:“談瓖,我不覺得這是一個好的時機。你覺得你受困在這裏,感到屈辱。那你有沒有想過,即使你換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你也要從頭開始掙骨氣。”

她的嗓音條件很不錯,說話字正腔圓,念白裏字字清晰毫不綿軟,體現出人物的性格不是逆來順受的溫室嬌花。

她在講台詞時放入的情感不偏不倚,沒有令畫麵外的人產生被說教的厭煩感。她是很客觀地在敘述自己的想法。

慕洛淩接著工作人員的台詞繼續說下去:“你對我的指控是毫無根據的。我沒有扼殺我的性格,我也沒有盲目地將自己畢生奉獻給家族——你我的家族都破敗了,哪裏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讓我奉獻呢。我想要留在霖城,是想留住父母的產業,我也同樣熱愛這份產業。”

……

演完這一場戲,駱楷城讓駱晚洲去跟慕洛淩搭戲。

這一次,他指定的是九杠五的劇情,朱稔當著教會大學同學的麵,稱呼談瓖為哥哥。隨後談瓖和朱稔單獨相處時,談瓖忍不住發火。

駱晚洲站在一旁,慕洛淩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有講和的意思,他反而將手臂環繞起來,鐵青著臉色,對她不理不睬。

慕洛淩硬是拉著他的胳膊,跟他講道理:“這裏沒有人認識我們。你現在做生意,拿的是我們兩家共有的配方,我與你兄妹相稱又怎樣。你總不能甩開我,一個人獨占了成果。再何況,以兄妹相稱,也能給我省去許多麻煩事。否則孤男寡女,你我日後再見麵,總是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