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2章(1 / 3)

什麼語氣什麼眼神什麼表情代表什麼意義,全都心知肚明。

但是顏澤呢--

卓安從指縫裏瞄向偷偷吃著棒冰巡視的班長。

--還看不出端倪。

眼保健操進行到第二節,季霄才從會議室回來,走到門口時目光意外掃到裏麵邊啃著棒冰邊隨著旋律踮著腳步的顏澤,立刻把頭轉向走廊外,卻還是停了長長的幾秒。

樹葉交錯蔽天,細碎的光線在深色陰影裏有節律地跳動。

太諷刺,看見她的笑臉才體會到真正的絕望。

真的很開心的模樣。和自己交往的時候缺少的就是這樣輕鬆的表情吧?

--我一直認為,如果世界上存在那麼一個人,能夠讓顏澤幸福,使她高興、快樂、無憂無慮,甚至幸福感漫溢到可以與人分享的地步……那個人就是你,但是……

--今天才終於明白不能在自己之外的人身上寄托希望,所以季霄你,出局了。

顏澤踱到教室最後,繞過新涼的位置又朝前走去,已經注意到自己座位旁的座位空著,卻沒能看見倚著教室門外一側牆壁的少年。

初秋的風把製服襯衫吹出扁扁的輪廓,男生低著頭許久也無法走進教室去完成“班委中午開會”那樣簡要的通知。

“我知道新涼喜歡的人是誰了。”勞動技術課分兩人一組製作小錘子,卓安趁機試探顏澤。

女生沒停下手上的動作,連頭也沒抬:“誰啊?我認識麼?”

“再熟悉不過了。”卓安思考半天,斟酌出這麼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夕夜?”顏澤驚愕地抬起頭,沒注意到自己的手在器械上打了一下。

卓安關注於對方滲出血珠的手指,中止了對話:“你太不小心了。”

“沒事。”女生不知輕重地直接用紙巾擦掉血跡,但很快小血珠又探出頭來。

卓安剛想勸阻,隔壁桌的新涼已經發現了,大呼小叫起來:“你是豬啊!不能這樣亂搞的。”一把抓過女生的手腕,“去保健室包紮一下。”

“不要,保健室都是獸醫。”

“你不正是獸類麼?”男生沒有放手的打算,任憑女生掙紮,把她從教室後門拖了出去。

在幾排之前的夕夜注意到動靜,跑過來:“怎麼了?”

“小澤弄傷了手,新涼拉她去保健室。”女生收拾起散落在台麵上的零件,“那兩個人還真是搞笑。”

注意到卓安的語氣,夕夜笑起來:“唷,難得你這麼刻薄的人也有宅心仁厚寬宏大量的時候。”

卓安白了她一眼:“我哪裏刻薄了?”

“打算放手了麼?”女生自說自話。

卓安一愣。很快明白對方話語間的意義。

錯過太多了。夕夜好像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顏澤和新涼是假交往,也不知道三個人就當年的事件揭開過怎樣的迷局,更不知道卓安在顏澤的鼓勵下努力修複和男生的關係卻意外發現對方的真心。

夕夜所知道的,僅僅是顏澤是“賀新涼現任女友”和卓安是“賀新涼前任女友”的關係對比。

完全不符合當前的真正局麵。

“嗯。我也會有自己的幸福。”但卓安還是回答了。

季霄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門,瞥見卓安的裙裝,隨意地提醒道:“你又不穿校服,這個月已經違紀二十次了啊。”

卓安不服氣:“顏澤被記的違紀更多,你也沒說她。”突然意識到口不擇言又說錯話,女生幾乎想狠狠咬自己舌頭,“算了,這是最後一次。”

突然從旁邊過道冒出來的新涼插嘴:“哈,罪名是什麼?看不出有出格之處啊。”

顏澤臉色難看地從牙縫裏擠出兩個音節:“坐wall。”

“哈啊?”果然不出所料,男生誇張地大笑起來,指著走廊的欄杆,“是指坐在這上麵麼?”

“沒錯。”還是憋屈的音節。

男生的注意力很快被辦公室的嗆人氣味轉移,用手在麵前扇了扇:“這裏多長時間沒有人來過啦?都成鬼屋了……咳,咳。”被灰塵嗆得咳嗽。

季霄從門上拔下鑰匙,衝一聲沒吭已經走到最裏麵去了的夕夜順口說了聲:“夕夜,開下窗通風。”夕夜和窗戶鬥爭了半天,最後還是有負季霄厚望地轉過頭:“鏽住了,打不開。”

顏澤“噌”地坐上窗台。

“你又想被記違紀了麼?”新涼皺了皺眉,“早說過這不安全。”

“嘁--你就會管我!卓安不也坐在窗台上嗎?”

如果這時候,卓安調皮地吐著舌頭從窗台上跳下來,新涼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顏澤也拽下來。

但是,那是如果。

“如果”這兩個字之後的,通常都是廢話。

如果--

如果知道開這次會的結果是藝術節被取消,誰會來開會呢?就像首尾相接的魚,環成一圈,兜兜轉轉,形成窮盡畢生也無法走出的死循環。

說到“窗台”的時候,已經聽見了可怕的奇怪的“咯吱”聲,轉過頭時,卓安已經失去了重心。不管是靠在窗框還是玻璃上,假如窗框和玻璃一同掉下樓去,會發生什麼事呢?

“卓安--”顏澤身手敏捷地去夠她的手,幸好,抓住了。

可是,又一陣朽木折斷的聲音。還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顏澤自己身邊靠著的窗戶也掉了下去,腐爛的木頭和玻璃一起從卓安的耳邊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