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卷宗裏的記載,孟夫子案當即就破了。
因為就在發現了他的屍體之後不久,有學生發現了國子學教琴的夫子王閔,在琴樓自盡了。琴樓是相隔狀元樹最近的建築,而且,曹推官還在窗棱上,發現了被細鐵絲割出來的痕跡。
且在那王閔的屋子裏,發現了一截斷掉了的鐵絲。
這一切都完全符合殺人書中的描述,王琴師便是殺害孟夫子的凶手。
甚至,根據後來林祭酒的供詞,王琴師與孟夫子以前乃是同窗,舊有夙願。兩人曾經都心悅過同一個姑娘,並且約定,誰先中了進士,誰便去登門提親。
結果可想而知。孟夫子癱瘓之後,性情有變,孟夫人日子難過;王琴師還警告過他好幾次,學院裏不少人,都瞧見了。
池時想著,皺了皺眉頭,轉身走到了案桌前,拿起了毛筆。
“怎麼,你覺得孟夫子案,有問題?”
池時循聲轉過頭去,就瞧見周羨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衫倚在門口,上頭繡著黃白色的花紋。繡娘功力不凡,讓人挪不開眼睛。
“聽說你等候我多時了?我對於你的無所事事有預想,但沒有想到,還是想得太少。”池時說著拿起了筆,在那白紙上,寫了“桃子”兩個字。
周羨清了清嗓子,在心中罵了一萬遍常康,這廝當真是嘴上沒有個把門的,什麼鬼都往外說!小王爺的臉麵,可懂?
“你看到我在孟夫子案上寫的那個懸字了麼?我也覺得這個案子有很多問題。隻不過蘇仵作同曹推官,對於殺人簽的案子,實在是了解過於深刻,一旦案子發生,就很容易直接套用殺人書。”
“反倒是跳不出來,把他當做一個普通的案子來看。尤其是當時,蘇小妹被抓走了,蘇仵作同曹推官,心神大亂,根本就騰不出功夫來,重新審視此案。”
池時頗有興致的挑了挑眉頭,“哦,你說說看,你發現了什麼問題?”
周羨站直了身子,走到了池時身邊,他抬起手來,指了指桃子兩個字,“張慶年的供詞裏說,他仰著頭,想要去看孟夫子,這時候發生了什麼事情?”
“強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然後有一個桃子落下來,砸到了他的鼻子。這很奇怪,我以前也去過國子學,見過那棵狀元樹。因為有很多年頭了,那樹冠簡直是遮天蔽日,葉子層層疊疊的。”
“興許那老樹斑禿了,正好有那麼一塊會有陽光照射下來,但是,恰好照到臉上,這可能性,嘖嘖……張慶年應該去賭坊裏,壓個注,搞不好,就一生都衣食無憂了。”
池時點了點頭,因為凶手直接畏罪自盡了,這個案子,了結得很快。能夠在京兆府做推官和仵作的人,都不會是什麼泛泛之輩。
可是因為各種原因,這些細小的疑點,都被忽略過去了。
“沒錯,看來周羨你雖然是個王爺,但也不是全蒙祖蔭。”
周羨抬起拳頭,對著池時的腦袋,虛錘了幾下,“池九你這張嘴,當真是割下來下酒,都嫌太毒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