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時說完,甩了甩袖子,大搖大擺的出了門。
久樂不知道何時,以前牽了罐罐出來,正在院子裏拿著一個果子逗它,見到池時出來,將那果子塞到了罐罐嘴中,又揉了揉它的腦袋,朝著池時走來。
“公子,完事了麼?該家去了,大公子指不定都等急了。”
池時打了個嗬欠,“哥哥才不會急,他知曉我一個打八個,定是有案子在身,方才回去得晚的。”
久樂笑而不語,那也隻是在您麵前裝得不急。
在池家老宅裏,誰不知道,池瑛慣池時,那就跟慣三歲孩子似的。曾經還有一位夫人,就因為這個,非要將女兒嫁給池瑛,說他一看便是會疼人的。
但池時口中說著不急,一聽到池瑛的名頭,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翻身上了小毛驢,尚未行到楚王府門口,便瞧見周羨騎著馬,追了過來。
“你走那麼快,就留個爛攤子給我?”周羨說著,扔了一件披風給池時,之前她的那件黑熊皮,在屋頂上摸爬滾打的,弄髒了。
“你追這麼快,把爛攤子留給了誰?這才幾日,楚王倒是越發的昏聵。”池時嘴不饒人,不假思索的回道。
周羨有些好笑,他巴巴的出來送衣衫,倒是好心當做驢肝肺了。
“你倒是好,我們楚王府的大功勞,你就這麼拱手讓給了京兆府。”周羨沒有糾結爛攤子的事情,他一直以為池時是個冷麵冷性之人,今夜方才發覺,他看著冷酷,其實內心柔軟又幼稚。
蘇仵作女兒去後,他一心追凶,可現在方才知曉,蘇小妹的死竟是同他脫不了幹係的,若非他是殺人簽案的仵作,蘇小妹又如何會遭到毒手?
池時那般說他,把案子掃尾的事情,一股腦兒的扔給蘇仵作,就是怕他承受不住,存了死誌。
“你不立功也是楚王,立了功還是楚王,總不能沒有立功,你就不是皇帝的親弟弟了”,池時沒好氣的說道,“至於我,不立功也是仵作,立了功還是仵作,總不能立了功,陛下就給我封個狀元了。”
周羨想了想,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這麼一說,還真是。咱們兩個的人生,真的是一眼看到頭了。”
池時搖了搖頭,“不是咱們倆,是你的人生看到頭了。我起碼能活到八十歲,一天斷一個案子,我今年十六歲,還有六十四年,我還能查兩萬三千三百六十個案子。”
“平均一個案子死兩個人,我還能驗四萬六千七百二十具屍體。你能猜到這都是些什麼案子?死的都是些什麼人麼?”
周羨搖了搖頭,他又不是大羅金仙,自是不知。
“所以我的人生,不但看不到頭,還每一天,都是奇遇”,池時說著,瞥了一眼周羨,“人同人,那是不同的。”
周羨輕輕地咳了咳,緊了緊自己的衣衫,不遠處的更夫,咣咣咣的敲了更。
池時皺了皺眉頭,抬了抬下巴,“當然,現在我進了楚王府,這些奇遇,你自然也能遇到了。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周羨咳了好一會兒,認真的點了點頭,“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