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乃是積善之家,我們這地方離京城近,遇到災年的時候,會來許多流民。他們有的年成好了,就回老家去了,有的沒有走,就在這裏紮下根來。”
“流民沒有戶籍,自然也就分不到田地,那日子過得艱苦得很。方家經常救濟他們,尤其是方茹,乃是十裏八鄉出了名的良善人。她還會縫襖子,送給那些可憐的孩子們穿。”
“那一日,她又送襖子,結果就不見了。方家人到處找,以為她被人擄走了,可不多時,她又自己個回來了。你們知曉的,這年輕小娘子,孤身一人不見了,那是要被人說閑話……”
婦人說著,突然想起周羨說他阿妹也丟了,有些訕訕的住了嘴,又找補道,“那是心裏齷齪的人,看什麼都齷齪。好姑娘就是好姑娘,是去做善事去了。”
“那方茹對外頭說沒有丟過,但我知曉,千真萬確的丟了,然後又自己個回來了。我們在這官道上開茶館,見著許多人,方茹的母親,還偷偷的問我有沒有瞧見她姑娘。”
周羨點了點頭,喝了薑湯他整個人好了許多,肚子裏先是火燒一般,也不那麼冷了,他站起了身,佯裝著急的樣子說道,“多謝嬸子,我同阿弟著急找妹妹,要去那方家問上一問。”
不等那婦人說話,他又道,“你且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說是你說的。”
婦人鬆了一口氣,“就是那個門口有石頭竹簡書的,別走錯了,快點去找罷。”
……
從方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晌午了。
周羨率先跳上了馬車,搶占了駕車的位置,他遠遠的看了看在那一角孤零零的角門,在那門邊,明晃晃的刻著兩條整齊的豎痕。
這裏同馬家門前不同,方家的宅院不小,圍牆都塗成了白色,那兩道痕跡看上去便格外的紮眼,好似在宣告著不管你再怎麼偽裝,方茹都是真真實實的第二個受害者。
“阿時你發現了麼?不管是馬家也好,還是方家也罷,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邊是長輩都是那種十分注重臉麵,開口規矩閉口清白的人家。”
池時聽著周羨的話,點了點頭,跳上了馬車,“而且都是小家碧玉。若是高門大戶的姑娘,身邊會有很多丫鬟婆子,便是年節,也不可能全都歇了。是以是不可能單獨一個人出來被擄走的。”
“作案手法也是完全一樣的,方茹說得清楚明白,是一個約莫六歲的小姑娘,臉生得圓圓的,眼睛很大且黑,像是夏日的葡萄一樣。她梳著包包頭,左手上戴著一個鐵鈴鐺。”
“她也聽到水流的聲音,她還聞到了香味,那賊人身上有很重的熏香味,聞起來像是鬆木一般。”池時說著,想起了之前見到方茹的樣子,亦是有些難過起來。
這真是一個極好的姑娘,見到她的第一麵,她便想起了那在石頭縫裏生長著的雜草。雖然身處絕境,可她依舊渴望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