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亦辰的語氣一直都是不緊不慢的,不管是他或江昭,他們都習慣了這樣的說話方式,能夠表達自己的意思,穩住自己的氣場,不讓旁人偷覬到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留有餘地,又可試探他人。
江昭開始出電梯時那一恍忽間的焦躁情緒無影無蹤,此時有的隻有成穩內斂的淡定從容,他身姿一傾,將那支精美的香煙盒打開,將香煙叼在嘴角,順手掏出一支打火機,“叮”的彈開蓋子,“嚓”的一聲,橙亮的焰包著幽藍的芯的火苗便支到了麵前。
火焰是“咯叮”一聲蓋響後,熄滅。
嘴裏出的煙霧,伴著一聲輕歎,“亦辰,我們兄弟做了十五年了吧?從我跟媽媽轉學到海城來開始。”
莊亦辰臉上浮起一絲暖意,嘴角輕輕勾著,“嗯。”
“有些東西,你應該放下,急功近利有時候可能全滿盤皆輸,得不償失。”
“昭哥,你果真知道幕後大老板?是省委的人?”
“如果我說是更上麵的老板呢?”
莊亦辰搖頭,狠咬一下牙根,“不可能,莊敬仁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勢力。”
江昭再吸了一口煙,煙頭那一點火光看起來竟比屋子裏的燈光還要亮,眉頭擰了一下,將煙摁在厚重的水晶煙灰缸裏,“莊敬仁怎麼說也是你爸,你現在在隱形富豪榜也都排在前麵,他們根本不知道你真正的實力,還不夠嗎?”
“沒有看到莊家人全死光,永遠都不會夠。”莊亦辰淡淡道,像在說一件與已無關的事。
“亦辰,你也姓莊!”
“我的莊是跟母親姓的!”
話題進行到一個每次都會遇到的瓶頸,莊亦辰將手中酒仰頭喝下,一滴不剩,杯子隨手一丟,穩穩的落在桌麵上,隻是搖晃幾下,然後落平。
莊亦辰隨意卻又重重的靠近沙發裏,聲音下沉,徐徐道,“如果我說,我要插手雲宏偉這件案子,昭哥以為如何?”
***
“你最近可聽說一件事情?”江昭沒有直接回答莊亦辰,更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
莊亦辰和江昭之間的默契是建立在十五年的交往上,相互利用,卻又肝膽相照。
聽似矛盾,卻又無可厚非,“哪件事?”
“海城平空起一個新家族的事情,你不會不知道。”
莊亦辰突然有了興趣,“你是說南邊席家?”
“嗯,兩年前進的海城,最開始是做進出口貿易,後來是酒店,房地產,今年在收購有潛力的遊戲軟件公司,是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發展。”
莊亦辰並不吃驚,他早就知道,“一個新家族兩年時間能在海城立足,又能把攤子扯這麼大,看來資金實力很雄厚,要不然也是紅門的人。”
江昭搖頭,“不是太。子黨,但資料又查不到。”
“你想讓我幫你查?”
江昭道,“這些有實力的家族的底,我都要摸清楚,有些事情不太方便讓我爸用軍區的資源查,這個底線你一直都是知道的。海城這塊蛋糕必須做大,我的政績才會出來得快。”
莊亦辰哈哈的笑出聲,“你還好意思說我急功近利,咱們是半斤八兩而已。再說了,你這是想拉人進來跟我搶蛋糕吃呢,我幹嘛要幫你查?”
江昭淡淡一笑,“沒有永遠的敵人,敵人也是可以合作的!而且,就我看來,指不定最後是你把人家給吃了,你向來有這樣的本事。”
莊亦辰挑眉道,“說得這麼有把握,就不怕我哪天把你吃掉?”
江昭雖是不以為意的表情,語氣又胸有成竹,“吃東西讓自己腸穿肚爛的事情,你向來不會幹。”
莊亦辰再次大笑出聲。
葉兒快下班的時候,便收到江昭的短信,最近不要見麵。
葉兒是巴不得不要見麵,一見到那bt的鐵板就得裝孫子,裝淑女,裝楚楚可憐,奧斯卡、金馬獎、金雞獎、金鷹獎連個提名都沒有,她還得賣力的演。
下次去參加一個什麼“中國好演技”,“我是演員”,肯定能一演成名。
葉兒回到家裏,第二天一大早,周豔便找上了門,吵了一大架,這一鬧,非但沒讓葉兒心情不好,反而讓她有說不出的暢意,終於領略到了權利美好。
之前感受到的隻是權利的黑暗和肮髒。
權利讓她處處碰壁,不得不低三下四的求人,不得不學會看人臉色生活,不得不處處警小慎微。
以往一年多,她隻感覺到權力像一隻惡魔的手,卡住她的脖子,不至於死,卻不能好好呼吸。
在權利麵前,她知道了這世界還有比金錢更不公平更齷齪的東西。金錢可以買到很多東西,但有時候付出再多金錢也買不到權利製衡下的一個潛規則。
比如父親
周豔越是麵如豬肝,她越是覺得天如碧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