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內,哭哭啼啼跪了一排,漆黑的棺材擺放在中間,旁邊跪著一位身形纖長的男子,那便是當朝太子景明。
“殿下。”金澤喚他。
景明轉回頭來,他麵容憔悴,雙目通紅,神情哀痛,見金澤來了,在旁人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聲音喑啞道:“明日小竹兒就要下葬了,還要麻煩道長再送他一程。”
金澤應道:“這是自然。”
說完,景明才看見金澤身旁的幾人,問道:“這幾位是?”
金澤道:“他們是我的同門師兄弟。”
金澤一向對外宣稱自己是道家子弟,過來的路上也已對好了口供。
景明輕點頭算打了招呼,此時的他並無興致跟外人過多寒暄,隻道:“一切都拜托了。”
金澤應承下來後,景明便譴退了眾人,好讓竹笈安靜地走。
外人一走,庚辰肩膀一垮,恢複了他懶散的德行,眼睛環繞靈堂一周,自言自語道:“奇怪了。”
墨衍立馬問:“怎麼?”
庚辰道:“按理說凡人自盡後定會留下冤魂執念,可這靈堂卻幹淨得很。”
金澤解釋道:“先前忘了提,竹笈不是人,而是山中修煉成型的小蛇妖,興許是堪破紅塵投胎去了。”
庚辰:“是嗎?曆經數百上千年好不容易修煉成人,最後卻在這深宮王府裏自盡,大金,看來你對‘堪破紅塵’四字誤解頗深啊。”
“這……”金澤還真難住了,“那帝君有何見解?”
庚辰耳朵動了動不知在聽什麼,突然一笑,片刻後抬手招墨衍過來,輕輕在他鼻尖上一點:“小黑,帝君帶你看出戲可好?”
墨衍咧嘴:“好!”
庚辰下巴一抬指向正門處:“主角來了。”
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呼喊聲。
“思悠姑娘,您不能進去!”
“讓開!”
“姑娘,殿下說了……”
“竹笈!”砰的一聲,大門被推開,從外跑進來一位身著素衣的女子。
女子目中含淚,啼哭著奔向棺材旁全然不顧形象地嚎啕起來。
庚辰雙臂抱胸看著這一幕,抬手遮嘴湊近墨衍耳邊低聲道:“這姑娘早不來晚不來,偏要等超度做法的時候來,若真是超度進行到關鍵之處被打斷,怕是少不了魂魄難安之苦,所以這出戲就叫貓哭耗子。”
墨衍若有所思一陣後,問道:“哪來的耗子?竹笈不是蛇嗎?”
庚辰嘴角抽搐,一時間不知該從何解釋。
金澤見她哭個沒完,正要上前勸她離開就聽見庚辰輕咳一聲,他回頭,對方用眼神示意稍安勿躁。
等陳思悠做足了戲,才不緊不慢站起身,許是哭的太猛竟還踉蹌了一下,身旁的小丫鬟連忙去攙扶。
“竹笈,來世你一定要投個好人家。”她手按在棺材板上,聲聲啜泣道。
“姑娘,我們走吧。”小丫鬟適時開口。
陳思悠點點頭,臨走前衝金澤行了個禮:“打擾道長做法,實在是萬分抱歉,可小女一想到小竹兒就要走了,心中實在難過得緊,還望道長多多包涵。”
“此言差矣。”庚辰開口道,“姑娘打擾的不是我們,而是逝者的亡魂。”
陳思悠聞聲才將目光挪向說話之人,和庚辰對視上那一刻,她微微一怔,好半天才緩過神來:“這位道長是……”
金澤怕庚辰又口無遮攔,忙道:“他們是我的同門師兄弟。好了陳姑娘,我們要開始做法超度了,若無其他事,您還是請回吧。”
陳思悠聞言擦擦眼角廢力擠出來的淚,衝金澤行了個禮便離開了,臨走前還不忘再看上庚辰一眼。
待她走後,庚辰語氣頗為得意地對墨衍道:“瞧見沒,那才是凡人見到本帝君的正常反應。”
墨衍這回懂了:“有被驚豔到!”
庚辰笑著揉了揉他腦袋。
金澤正色道:“帝君,死者為大,這兒還是靈堂呢,收斂點。”
庚辰果然斂了笑意,信步走到棺材饒了幾圈,似乎是察覺到什麼不妥,前突然出手,棺材板陡然飛起。
金澤嚇了一跳,驚呼道:“帝君!”
墨衍趴在棺材前驚訝道:“是隻男妖誒!”
庚辰俯下身將竹笈抬起,他衝墨衍使了個眼色,墨衍立刻將棺材裏鋪的鵝絨墊掀開,金澤青潯上前查看,隻見棺材底橫七豎八鋪滿了暗紅色的絲線。
“纏魂絲?夠狠。”庚辰確定了自己的想法後,慢慢將竹笈放了回去。
比他更驚訝的是金澤,他沒想到竟會有人對如此人畜無害的竹笈用到纏魂絲這等邪魔之物。
纏魂絲,顧名思義會將魂魄纏繞束縛,若人死後被纏魂絲纏住,七日之內無法掙脫,便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