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裏,竹笈疼得齜牙咧嘴,兩個家丁按著不敢讓他亂動。
他摔下來時胳膊被樹枝劃傷一道又深又長的大口子血流不止,肩膀也骨折了動彈不得,阿娉拒絕了陳思悠的假好心,自己去外頭請了大夫,一來一回的路上早就哭成了淚人,偏偏回來的時候遇到了景明,對方頭也沒回去了明庭閣,說是陳思悠受到了驚嚇,他要趕去安慰一番。
阿娉要氣瘋了,又怕說出來竹笈會難過,隻好自己躲在角落裏哭個不停。
竹笈這會兒哪還有功夫委屈,恨不得一頭撞暈過去好減輕點疼痛。
他的傷口太深需要用線縫合,當針紮進肉裏時竹笈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叫,可謂淒慘,可謂可憐。
竹笈真的很怕疼,小時候做錯了事,哥哥稍稍打他一巴掌他都疼得眼淚汪汪,但自從來到太子府,他似乎已經慢慢習慣了傷痛,就連這次疼成這樣都沒掉一滴淚。
細細的一條胳膊,新傷摞舊傷,半條手臂血肉外翻,這種痛怎是常人能忍?但一想到景明,又覺得這點皮肉傷哪裏能比得了心中的苦悶。
待傷口縫合完,他早就筋疲力盡,一閉眼便不省人事。
夜深人靜時,一直沒露麵的景明總算出現了。
他手中拿著特意從宮裏帶出來的藥,看了眼竹笈被包裹成粽子的胳膊,正要伸手查看傷口,就聽他喃喃說起了夢話。
“哥哥……我想回家……”
景明神色一黯,將藥放在他枕邊就走了。
他卻不知,若他再多一分關心,哪怕隻是撩開衣袖看一眼,就會瞧見那一道道當初為了替他解毒日日放血而留下的觸目驚心的疤。
正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竹笈雖說有點修為在身,也生生躺了好久才能活動。
一眨眼,入夏了。
他很喜夏季,炙熱的太陽足矣將他的身體曬熱,有了這般自在享受,隻要不刻意去想景明,日子過得算得上逍遙又自在。
他本以為自己會慢慢適應這樣的生活,可沒多久,府裏就傳出消息,陳思悠已被國君親封為太子妃,七日後就完婚。
竹笈正在吃西瓜,聽到消息的一瞬間感覺自己吃進嘴裏的是苦瓜,捧起西瓜皮端詳著來回看了半天才接受。
“也好,早晚的事。”他道。
阿娉心知他已經累了,不願再爭,這段時間也沒再勸他。
好在這般晦澀的日子總算迎來了轉機——竹川來了。
“哥哥!!!!”見到竹川的這一刻,過往種種苦悶皆煙消雲散,此時的竹笈一心沉浸在久別重逢的喜悅中。
竹川抱了抱他,眉頭緊皺:“怎麼瘦這麼多?那太子欺負你了?”
“沒有!”竹笈道,“他待我挺好的,衣食住行都沒短了我,我就是不太適應人間夥食罷了。”
竹川鬆口氣:“還好,我原先還擔心他識破我的迷魂咒後會遷怒於你。”
提起此事,竹笈頗為不悅:“哥哥也是,怎能使那種手段?虧了殿下心胸寬闊,不然早就將我殺了。”
竹川自知理虧,忙道:“好了好了,是哥哥不對,不說這個了。對了,我聽聞這太子要取太子妃了,你還需繼續留下來報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