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自習,鄭西在後黑板上貼出來兩篇扣了五分以內的作文,說讓大家學一學。

隻有兩篇——齊曳塵的,扣了五分。沈皓的,扣了三分。

語文作文,扣五分以內幾乎不可能,滿分根本是神話,高中兩年來,連沈皓的作文也隻拿過三次滿分。

剛貼出來,班裏就炸了鍋,根本沒人還能專心上下去晚自習。

全班同學陸陸續續地去看他們兩人的作文,小聲地在後麵議論。

沈皓的作文沒得說,每次都被觀瞻,大家習慣了。

可偶爾有幾句話飄到齊曳塵耳朵裏,又刺又苦。

“……怕是哪裏抄的範文吧?”

“他怎麼可能連錯別字都沒有?”

此時,齊曳塵麵前停了一道影子,抬頭一看,是謝嘉裕。

謝嘉裕扶了扶瘦削臉上的圓框眼鏡:“怎麼寫的作文?給我講講唄?”

齊曳塵一時沒反應過來:“作文有什麼好講的?”

作文隻是給一個命題,隻要不偏題、有點思想、結構到位、注意語言和錯別字,不就可以了嗎?

每篇都不一樣,三言兩語哪裏說得清楚?

謝嘉裕咧嘴一笑:“哦,那看來齊哥這一次是超常發揮。”

言外之意,純屬運氣好,沒有實力。

齊曳塵心裏慢慢沉了下去。

這個班的同學,和他想得不一樣。

他以為成績好了之後,更能融入班裏。結果除了最開始的片刻驚訝,其他人看著齊曳塵的目光依然是驚恐畏懼。

還有猜忌。

謝嘉裕話音剛落,班裏哄堂大笑。

有幾句輕聲的“果然”“我就說嘛”,夾雜了竊喜和慶幸。

齊曳塵聽見一句“我怎麼可能作文連校霸都考不過”。

比不過齊曳塵是奇恥大辱,如果是齊曳塵超常發揮的話,那就沒事了。

意外而已。

齊曳塵漸漸覺得那些笑聲格外刺耳,平時或和藹友善,或低眉順眼的麵貌都猙獰起來。

忽然,身後一道嗓音如清泉劃破了嘈雜:“我教他寫的。班長,你也想讓我教語文?”

其他人的笑聲沉寂下來,謝嘉裕的臉上也慢慢僵硬。

誰不知道謝嘉裕高中兩年多,一直被沈皓壓一頭?

謝嘉裕麵子上掛不住了,口不擇言起來:“我不稀罕你教!!!”

沈皓聲音淡漠,卻壓迫感十足:“想閱讀題多拿幾分可以,想讓作文被貼到黑板就算了。作文就算有人教,也要看天賦。”

班裏又是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沈皓的同桌許昭然手指顫顫地攔在他們倆中間:“別,別吵架,我語文最菜了,學神你教我行嗎?我不想要天賦,隻想要一本線。”

沈皓低聲說:“讓齊曳塵教你。”

許昭然特別順從:“誒,好嘞!”

其他同學也反應過來了,紛紛開始嘲笑許昭然抱大腿抱得快。

齊曳塵愣愣地看著沈皓,喉嚨裏湧動著微酸的情緒。

校霸這種時候會說什麼?

感激和蠻橫的語調都是那麼不合時宜,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控製不住顫抖的嗓音。

沈皓掃了他一眼:“平時發脾氣不是挺橫的,現在不會說話了?”

許昭然又伸手攔在他們倆之間:“哎齊哥,學神剛才可是幫你說話了的,你別動手啊!”

“……誰要動手了。”

齊曳塵轉過頭,裝得像沒事的人一樣。

他不能當著大家的麵對沈皓說謝謝。

隻能等獨處的時候再報答他。

回宿舍,齊曳塵把試卷一張張攤開,正想手機拍下發到家庭群裏。

緊接著,一通電話打了過來。好巧不巧,就是他父母。

他嚇了一跳,手機差點滑到地上。

電話對麵是一對中年男女的聲音,其中溫柔低沉的女聲問道:“塵塵,聽你們老師說你期中考試進步特別大?”

中年男聲道:“能進步到哪兒去?倒數第一變成倒數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