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走出酒店,乍然碰上他們的時候,連牧也才陡然醒悟,原來這世界上,最痛的滋味,不是昨夜受的那些淩辱。
而是
拖著這殘敗不堪,慘不忍睹的身子,帶著被羞辱過的痕跡,就這樣狼狽的出現在她眼裏。
那一刻
他想到了逃跑。
可是,渾身卻已經再也使不出半點兒力氣。
“牧也!”薇薇嘶啞的尖叫一聲,眼前一黑,整個人暈死過去。
昏倒前,她隻記得
那單薄的少年身上,滿身刺目的血。
潔淨的襯衫上,布滿血汙。還有鮮血,從那褲管中低落下來。
費南蕭上前一步將薇薇抱住,痛心的命令一旁傻在那的阿信,“還愣著幹什麼?!去扶小少爺,送到醫院!”
“是!”在少年消瘦的身子倒下前的那一刹那,阿信將他仍舊緊繃的身子一把接過來。
難以想象,這個固執、任性,甚至極端的少年,昨夜為了那本賬本,受了什麼樣的屈辱和折磨。
又是忍受了多少常人無法忍受的粗暴
連牧也被緊急的送進醫院。
即使昏過去,他的手,始終緊緊的扣在自己胸前。
費南蕭探手過去,從懷裏掏出還帶著他體溫的賬本來。
那厚厚的紙質讓他頓時眼眶有些發緊。
“阿信。”嗓音略微哽咽。
“少爺。”阿信沉步上前。
費南蕭將賬本鄭重的遞到阿信手上,“拿去收好。”
阿信的手,有些顫抖的接過去,“是。”
彼時
醫生們進來,給躺在床上的少年做檢查。
他還在流血
醫生慌亂的替他止血。
“失血過多,要輸血。去血庫裏拿!”
薇薇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晃動,是蒼白的天花板。鼻息間是嗆人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你醒了?”時維的聲音傳進耳裏。
薇薇眨眨眼,腦海中晃過少年奄奄一息的樣子,心底頓時像被銳利的刀硬生生剜開一道道血肉模糊的傷口。
“維維,他呢?牧也在哪?”她一下子就坐起身來,病房裏隻有時維在守著她。
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兩手死死的揪住時維的手。
“你先別著急,就在隔壁,醫生正在全力搶救。”
不等時維說完,薇薇已經從床上爬了起來,掀開被子,胡亂的套上鞋子,就往病房外麵衝。
“牧也牧也”不知道他住哪間病房,隻能像個無頭蒼蠅似地到處亂撞,根本都顧不得醫院裏不能大聲喧嘩。
“牧也你在哪?”她哀傷的喚著,嗓音已經哽咽起來。
忽然,身子陡然一輕。
“小東西,一醒來就亂跑。嗯?”費南蕭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他暖暖的胸膛貼在她後背上。
“費南蕭,牧也在哪?他怎麼樣了?有沒有事?”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薇薇轉過身來,顫抖著手揪住費南蕭的領口。
潮紅的眼眶,讓人生憐。
“還沒有醒來,有些失血過多。”費南蕭牽著她,往一旁的病房走,“他是rh陰性的血型,血庫的存量可能不夠。所以現在正在讓阿信打電話聯絡連清北,讓他過來。”
“隻是失血嗎?輸完血,他就沒問題了,是嗎?”薇薇緊張的問。
費南蕭卻淡下神情,抿了抿唇。
才低語:“暫時誰也不能保證。池亦徹說,情況並不樂觀。蠱毒正一點點侵蝕他,他的生命跡象也越來越虛弱,到底能支持多久,全看他自己的個人意誌。”
薇薇隻覺得頭痛心痛,身體裏每個細胞都在泛著痛。
走進病房,看到連牧也的時候,她眼眶的淚終於收不住了。
但不敢打擾醫護人員,隻能將頭埋在南蕭懷裏,輕輕的抽噎。死死咬住唇,倔強的不讓自己哭聲流瀉出來。
好一會
池亦徹從床邊起身,回頭看了相偎在一起的他們一眼,“他稍微有意識了,你們可以和他說說話,讓他不要再睡過去。”
凝重的調轉視線,語氣急促:“阿信,連清北已經過來了嗎?”
“已經讓人過去接了,應該很快了。”
“那好。”池亦徹將手上的手套取下來,側頭吩咐一旁的護士,“準備好設備,準備驗血抽取。”
“嗯。”那護士依言趕緊出去準備了。
病房裏醫生護士們都出去了,隻剩下儀器在‘嘟嘟’的響著,格外的刺耳。
薇薇沉步走到床邊,安靜的在床邊坐下。
床上的少年,完全沒有血色。臉色蒼白得近乎虛幻,仿佛下一秒就會消失。
這樣失去了生氣的他,讓薇薇完全無法將他和過去那個瘋狂的小惡魔聯係在一起。
第一次,他們相遇時,他那張牙舞爪、囂張不羈的樣子還那麼鮮明的印在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