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走了快半個多月,也才將將趨近雍州的地界。
越往西走,道路越是荒涼,城內還好說,城外的一些官道上,黃沙漫漫,寸草不生,還時不時會遇到沙暴侵襲,所以這一行走得委實是困難極了。
前幾日,他們的車隊宿在瓦拉城的驛站,是沈芝時隔多日好不容易能洗個熱水澡的地方,但從瓦拉城出來,又走了好幾日,卻一路都沒有遇到城鎮。
沈芝百無聊賴,隻好在馬車內打瞌睡,幾天下來,整個人早已不分日夜。
這一日,她剛從睡夢中迷迷糊糊醒來,卻發現馬車外早已是豔陽高照。
她動了動因為僵持著身子而渾身發酸的身子,抬起手不住的揉著脖子的後頸,真是連日來都沒有好好安心睡一個覺了。
彩珠亦坐在車內打瞌睡,聽到沈芝醒後發出的些微響動,緩緩睜開了眸子。
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沈芝呢喃道:“姑娘,您醒了?”
沈芝點點頭,衝她淺淺一笑,頰邊梨渦微露:“彩珠,你不必管我的,繼續睡便是了。”
車內的光線是透過黃色幔布射進來的,故而昏黃一片,彩珠看著她一張沉睡後如出水芙蓉般初綻的臉龐,蒙著一層昏黃的暖光,眼睛受到了洗滌,心頭都瞬間清醒了不少。
“姑娘,我不想睡了。”彩珠坐直了身子,從身後拿出水袋地給她,道:“姑娘,這兒日頭大,燥的很,您多喝點水吧。”
這邊陲沙地確實幹燥的很,跟長安的水土豐潤沒得比,前幾日沈芝不適應的時候,身上還幹癢起來,洗了澡塗了當地大夫開的保濕膏才好。
沈芝接過水袋喝了好幾口,頓覺神清氣爽了不少,她將水袋遞回給彩珠,善意道:“彩珠,你也多喝點。”
彩珠接過去喝了幾口,沈芝問道:“彩珠,咱們走到哪裏了?”
彩珠略略思索一瞬道:“前幾日,宣撫大人說咱們已經快到雍州的地界了,具體是哪兒,我卻不知了。”
說完,她眸中靈光一動道:“姑娘,你且等著。”說罷,便鑽出了馬車。
沒一會兒,彩珠便將那朝廷派遣一路跟隨他們去雍州的宣撫大人喊了來,彼時,沈芝隻聽到車簾外傳來一聲儒雅的嗓音。
“雍王妃,微臣有禮了。”
沈芝撩開錦簾,露出一張芙蓉麵,笑著看向外頭騎著馬的年輕男子,白澈。
人如其名,白澈是個幹淨斯文的男子,江南人士,這一路上,彩珠一旦遇上什麼不知道的事,都會將白澈叫來詢問,因為白澈幾乎什麼都知道,他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難得的事,他曾是前年江南會試的會元,被皇帝破格擢選他入了禮部,年紀輕輕就讓他當了禮部侍郎。
此番派他跟著去雍州送親,實為使者出使宣慰,好讓朝廷得到陸遠崢甘心永遠臣服朝廷,偏安一隅的表態。
陸遠崢手握邊陲半數兵馬,一直是如今君主李羽日夜不得安生的最大忌憚。
可他如今羽翼未豐,沒有可以掃除陸遠崢的把握,所以才對雍州采取求和□□的方略,此番嫁重臣嫡女過去,便也是為的這個目的。
李羽並非什麼良善之輩,若非羽翼未豐,恐怕陸遠崢這個雍州王,早已被他用穩固君權的借口,拿來第一個開刀了。
沈芝收斂了思緒,詢問道:“白大人,你可知我們現在地處何方?還有多久能到達雍州啊?”
白澈被沈芝眼中的華彩照得微微一愣,旋即轉頭環顧了一圈四野的環境,思忖著道:“此地有座環形山,臣在圖海地誌上見過,這裏是茶塔可盆地一帶,臣方才粗略地算了算,若是走的快些,或許五六天,就能到雍州城了。”
終於快到了,沈芝對白澈到了聲謝,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不禁暗暗佩服起眼前白澈的心算之快。
不過,她瞧著此地黃沙漫漫,前後不著村落,倒是莫名有些心有不安起來,她探出腦袋前後望了望,入目處盡是日耀沙山,刺目的光點在她眼前跳躍著,讓沈芝不由地皺起了眉頭,想到了邊陲一帶最為猖獗的沙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