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與我相依為命的候鳥(1 / 2)

兩道沒有溫度、沒有感情的聲音交織在陽台上空。

“吃晚飯了沒。”

“嗯。”

“吃的什麼?”

“……”林嘉絮悄然打了個寒顫。

大哥,這種噓寒問暖的貼心大哥形象真的不適合你。

但他還是回應道:“玉米。喏,這還有半根你要吃嗎。”

伸出的手被一巴掌扇了回來,顧弈翻了個白眼:“你能不能對周圍人多點關心?我從來不吃玉米。”

林嘉絮確實第一次聽說,眼神詫異:“是……嗎,為什麼啊。”

“練習生有段時間太窮,天天吃公司發的玉米,吃傷了,現在一看到玉米就反胃。”

初春的夜晚還是有些刺骨,顧弈攏了攏身上的外套,突然發覺一絲清甜的花香鑽入了他的鼻尖。

不知是誰養的水仙,不知它在這昏暗陽台的哪個角落,但它的存在仿佛是這微涼稀薄空氣中的一味溶劑,悄無聲息地溶解了兩個冰冷又不善表達的男孩的外殼。

今晚的星星可真亮啊,顧弈心想,自己上次好好看夜空是在什麼時候呢,也許那時的自己還是個對著星星許願的天真小孩。

“有一年春節,公司史無前例放了一周的假,在別人興高采烈奔走相告的時候,我和喻向霄卻在發愁,放假對兩個無家可歸的人而言,隻意味著沒有了免費提供的一日三餐。”

“偏偏那個時候,我和向霄非常崇拜的樂隊第一次舉辦巡演。我們買了最便宜的票,最難扛的硬座,兩個人剩下練習生補助,還是不足以支撐接下來一個月基本的日常開銷。”

“後來我想了個主意,公司經常會發一些健康食品作為福利,一些家庭富裕的練習生不需要這些,那個時候的喻向霄年紀小,聽話又討人喜歡,他撒著嬌說兩句好話,大家就都心疼他,把東西都讓他提回來了。”

“那年發的就是速食玉米。我和向霄火車上啃,在第一次見到的□□下啃,親眼看到偶像後邊哭邊啃。”

“我那時還跟向霄開玩笑,說火車上進城打工的農民工,都有泡麵配火腿腸呢,我們連泡麵都沒有。”

顧弈想起當時的場景,驀地笑出了聲:“回來的火車上,喻向霄突然拉著我的衣角哭,他說哥怎麼辦啊,我剛剛撒的尿都是玉米味。”

聽到這裏,林嘉絮在腦海中想象著那個時候小小的喻向霄,一手拽著褲腰帶,一手緊緊拉著哥哥衣角,長長的睫毛包不住眼淚的樣子,也不禁被逗樂了。

他嘴角不自禁地上揚,但語氣卻十分無語:“本來過得就這麼窘迫了,還去看什麼巡演啊。”

“切,你懂什麼。看到了才有了幻想,才有了堅持下去的動力。”

“當時的我和向霄想象著,今後有一天,我們也會站在這麼大的舞台上,感受燈光的擁抱,感受成千上萬人喊著同樣的名字。”

“那時的我,每一滴汗水都應該是幸福的。”

顧弈轉頭看向林嘉絮,眼神罕見的有幾分溫柔:“有些事,有些東西的存在就是別人無法理解的,因為隻有自己才知道其中包含著多難以啟齒的經曆,也隻有自己明白它們是多麼羞愧,卻又無法割舍的標杆。”

“就像那雙你覺得無可理喻,就應當被扔掉的破盜版鞋。”

林嘉絮微怔,心想怎麼又扯到了這件事。

顧弈看著遠處閃爍的霓虹燈,繼續說道:“我很清楚喻向霄是怎樣的人,他看起來玩世不恭,任何事都不放在心上,但同樣,他流的血、受的傷也不放在心上。”

“他張揚、任性,卻能咬著牙比任何人走得更高更遠。”

“我剛認識他的時候他還小,他再怎樣無所謂地堅強,也需要一個人可以依靠的哥哥,來麵對很多和他年齡不符的困難。那時候每個月發了練習生補助,他都第一時間跑過來交給我,讓我支配日常開銷。”

“過了這麼久,我還能記得他那時的眼神,他那雙大眼睛中,一覽無餘全是信任與討好,還有點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被拒絕、被拋棄了,就像剛出生的小狗一樣望著你,誰能忍心拒絕啊。”

“可那點練習生補助,對沒有家庭接濟的我們來說實在是太過微薄了。每天練習結束後我會出去兼職,有時候一份,有時候兩份,最累得時候躺在床上,感覺自己不是睡著而是直接暈過去了。”

“那個時候向霄還沒有成年,幾乎沒有地方同意讓他來兼職。我覺得沒什麼,那時我早把他當做自己的親弟弟了。但他眼裏的害怕和討好,一天一天越來越濃重,有時候我會覺得很心疼,一個十六歲的孩子每天都這麼小心翼翼。”

“後來,在我20歲生日的前幾個月,向霄終於找到了一份可以賺外快的工作——幫商店疊千紙鶴,疊一隻可能是一分錢或者兩分錢,他躲著我偷偷疊,每次我問起來都是一副極其誇張的若無其事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