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之中燈火通明,皇上李明恪是陸安衍的表哥,七年前若不是李明恪插了一手,他那時怕是也等不到太醫院院首的救治。
陸安衍上前鞠躬行禮,早上服的藥,此刻藥效皆發揮出來,本來還隱隱作痛的腰際全然感受不到痛處,肺腑處也是輕透得很。
在大齊除非有祭天或紅白喜事等重大事宜,不然不興跪拜之禮。
“臣陸安衍,參見皇上。”
皇上離了桌,上前扶起陸安衍,頷首笑道:“表弟多禮了。”
屋子裏尚有不少內侍在,陸安衍立起身子,垂目答道:“臣,不敢失禮。”
李明恪看了看四周,揮了揮手,瞬間屋裏的內侍都退了出去,書房裏空蕩蕩的,他笑著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招了招手,讓陸安衍也坐到旁邊來。
看著坐無坐相的李明恪,陸安衍眼裏透出一股無奈,卻還是遂了他的意,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
李明恪從桌上撿了兩塊點心吃,早朝後又和老大人們嘮叨了好一會兒,他早就餓了,吃著還不忘抓一塊丟給陸安衍。
陸安衍抬手接過,卻沒有吃,李明恪好笑地看著,帶著幾分輕佻,道:“怎麼?現在這麼拘束!以前你可是敢往我臉上揮拳頭,還是說你這是不給我麵子?”
看著李明恪這幅吊兒郎當的樣子,陸安衍隻覺得頭大,也不想多說什麼,直接將手上的綠豆糕塞進嘴裏。
宮裏的糕點師傅手藝是頂頂的好,因此這綠豆糕也是細膩小巧,帶著一點清甜,入口即化。
然而陸安衍早上才服了藥,現在脾胃難受得厲害,這香甜的綠豆糕,隻讓他覺得胃裏翻騰,默不作聲地捧起手邊的茶杯,借著茶水將翻騰感壓下。
李明恪看著陸安衍的精神不大好,也不逗他,有點擔憂地道:“安衍,你這身子看起來有點虛啊,榮銘那個庸醫果然一點用都沒有,回頭我讓袁太醫去給你看看。”
說著,他伸出手探向陸安衍的額頭。
陸安衍攔著李明恪伸過來的手,搖了搖頭:“不必,沒什麼大礙,昨晚受了涼,有點發熱而已。”
聽陸安衍說是昨晚歸家後受涼,李明恪張了張口,也不知該說什麼,這一家子,他也看不懂陸昌明。
“總之,你好好保重,有需要直接去找袁太醫,甭去找榮大庸醫了。年後,你也別回邊關了。”
陸安衍聽到李明恪一口一個庸醫了,不由得覺得好笑,這要是讓榮銘聽到,定要跳腳。
又聽李明恪說讓他別回邊關,陸安衍皺了皺眉頭,問道:“這是要動了?”
李明恪端起桌上的茶杯,語氣漸漸冷下來:“不是我們動,是她要動了。”
他忽然憤憤地將杯子一擱,道:“嗬,不愧是皇家子嗣!”
陸安衍的思緒微微放空,聽到這個消息,他既是欣喜能得償所願,卻又擔憂日後會牽連甚廣。若是得償所願,怕也是血流成河,如若不成,那是顛覆日月之禍,無論成或不成,都是他們的罪。
十年布一局,終究是要入局了。
“十三處傳來的消息,西戎欲出使我朝。”
李明恪冷漠的聲音將陸安衍的思緒拉回來,這個消息其實在意料之內,之前他就覺得西戎的頻繁侵擾有所不對。
“月前,西戎頻頻來犯,似有打探之意,”陸安衍若有所思地接上話,道:“西戎換了主將。”
“嗯,西戎老皇帝病危,目前是攝政王耶律洪在把持朝政。耶律洪是主戰派。”
李明恪手指點了點桌麵,眉頭皺了起來,繼續道:“她手下有幾個人最近行蹤飄忽不定,大哥、楚王和她走的有點近了。我已經讓三處和十處將人手調回上京。”
“找個日子我去探探底吧。”陸安衍向李明恪望去,李明恪俊雅的麵上猶豫不定,眼神閃爍。
良久,他站起身,沉著臉緩緩開口:“不必,一動不如一靜,她動起來正合我們的意,這一局棋就看誰沉不住氣。”
“好。”
李明恪吐了一口氣,忽然挑了挑眉頭,笑著道:“對了,安衍,你可知榮夫人進宮來求旨賜婚了?”
陸安衍訝異地看著李明恪,這,不是?真讓他說中了?
“嘿,我要看榮銘那小子以後進宮來哭著喊著讓我把旨意收回來,”李明恪嘴角浮出一抹賤賤的笑,“不過嘛,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是不會收回的!哈哈哈……”
陸安衍輕輕咳了咳,笑著搖了搖頭,“是趙家小姐麼?”
“消息挺靈通的嘛。”
陸安衍低頭笑笑,在邊關時,常常聽到榮銘嘴裏念叨他那個愛哭的小表妹,想必是心悅趙家小表妹已久卻不自知,皇上這一道旨意,倒是成人之美了。
“你小子也別光笑笑的,想想有沒有喜歡的姑娘,我好給你賜個婚,不然回頭母後亂點鴛鴦譜,你可別找我做主。”李明恪碰了碰陸安衍的肩膀,笑嘻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