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衍背著人出了地牢,還未出院子,就聽到尖銳的哨聲。一道道黑影閃過,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
背上的人輕輕□□了一聲,呼吸略急促了點,微微睜開被血糊住的眼,感覺到自己是伏在人的背上,掙紮了一下無力的手腳。
陸安衍察覺到人醒了過來,沒有多說話,聽著一陣又一陣警示的哨聲,他迅速回轉身形,回到剛剛安放侍衛屍體的假山處,將背後的人放下來。
血肉模糊的探子因為傷口的疼痛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你?”探子看著眼前蒙著黑布的人,發出幾不可聞的聲音。
借著微弱的月光,陸安衍抹開探子臉上的血,這才發現竟然是八處的暗探欒燕。
三年前,在西境暗哨所他們打過交道,西戎皇室內亂的消息就是欒燕傳來的。沒想到今天竟然會在這裏見到人。
“欒燕,我是陸安衍。”陸安衍低聲安撫道。
欒燕無神的雙眼微微一亮,吃力地拉住陸安衍,道:“東西在我……”
陸安衍沒讓他說完,將人安放在假山中,手輕輕摁在欒燕的胸口,柔和的真氣渡了過去。
“等我帶你回去再說,你在這裏等著。”他知道欒燕現在也就撐著一口氣,如果東西交給他後,這口氣就散了。
他沒讓欒燕說完,渡完真氣就起身走了出去,把侍衛的屍體拉過來,反手一刀,砍斷侍衛的脖子,鮮血濺落在地上,掩飾住剛剛地麵上的痕跡。
他的動作很快,將路上的痕跡掃掉。但府邸中的侍衛反應也很快,片刻間院落裏處處殺機迸現。
陸安衍錯身而入,眼裏殺意重重,十年戰場,他從不是一個對敵人心慈手軟的人,招式裏血殺之意極重,每一次出招都是快準狠辣,楚王府裏的侍衛很多也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來回交手裏都是舍生忘死。
眨眼之間,楚王府邸的侍衛已經倒下一批,空氣裏的血腥味越來越重。一切的殺戮在沉默中進行,偌大的楚王府裏除了交手時發出的聲響,竟再無動靜了,死去的人也是悄無聲息地倒下,加上一地的鮮血,顯得詭異而殘忍。
層層的侍衛圍成圈逼殺陸安衍,陸安衍像一台精準的殺人機器,以最直接的殺招從層層圍住的小圈裏撕開一道口子。
陸安衍抬起手腕,一道弩/箭,破空而出,直撲向擋在身前的一個壯漢。噗呲一聲,短/弩/刺穿壯漢的眼窩,帶出一些紅白的液體,人往後退了一步,就頹然倒在了石板地上,砸起一陣灰塵,滿地猩紅,這股肅殺之氣讓前仆後繼而來的侍衛頓了一頓。
陸安衍沒有停頓,手腕一翻,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薄薄的匕首橫刺過去,他整個人像影子一樣飄出去。
忽然,眼前一個人影擋住,陸安衍臉色不變,腳尖在青石板上一點,整個人躍至半空中,那道人影猝然跟上,在空中與陸安衍對了一掌,兩人一擊即分,陸安衍冷冷看著退開的人影,對方正是去而複返的高進。
高進低頭咳了兩聲,‘呸’的吐出一口血沫,他不是陸安衍的對手,但是眉眼間沒有慌張,隨手抹去唇邊的血,冷聲喝道:“何方宵小,竟敢來王府撒野?”
陸安衍沒有接話,隻覺身後一絲異動,腳下交疊,翻身躲過,輕飄飄地立在牆上,借著微弱的月光,才看清偷襲自己的人竟然是一個內侍。
突然,耳邊響起一陣陣□□拉開的聲音,陸安衍雙眼掃過房角、院落、牆頭,對著自己嚴陣以待的侍衛以及他們手上黑漆漆的弩/箭,蒙在黑布下的臉不由地苦笑起來,看來想全身而退並不容易了。
“高進,拿下他!”楚王信步來到庭院中間,揚聲吩咐,“窺探王府,論罪當誅!”
空氣裏彌漫著肅殺之氣,細月躲進了厚厚的雲層,陸安衍覺得有點冷,混著欒燕的血的衣服濕漉漉地裹在身上,在這麼多人的圍困下,靜寂得甚至可以聽到血液流動的聲音。
這個夜太安靜了。
看著在黑暗中泛著冷光的箭頭,麵無表情立於楚王身側的宮中內侍,以及站在庭中怒目而視的高進。對於能否帶著人全身而退,陸安衍全然沒有把握。隻是,他知道自己決不能露出任何痕跡。
夜探親王府,形同謀逆。
楚王盯著遙遙站著的陸安衍,冷冷開口,他的聲音裏散發著陰森森的殺意:“殺了這個奸細,放箭!”
楚王一開口就將奸細二字安在了他身上,陸安衍緊緊皺起眉頭,這是要將他釘死在這個罪上,他現在決不能露出任何可能暴露他身份的痕跡。因為這個罪,陸府不能擔,皇上更不能保。
漫天的黑色箭雨襲來,陸安衍抽出腰間的軟劍,劍勢猶如銀龍,卷起疾風,在刻不容緩的間隙裏,堪堪擋下撲麵而來的箭雨,隻聽“叮叮叮”輕響不絕,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異常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