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著薑德音走遠後,陸安衍才繼續往前走。
禦書房內冷清得厲害,陸安衍靜靜地站在下首,李明恪看了一眼陸安衍,臉色煞白,確實是看著便不大好。他拿著筆的手微微頓了頓,而後開口:“站著幹嘛?坐吧。”
陸安衍沒有坐下,他沉默了一會兒,沉聲道:“為什麼?”
“嗯?”李明恪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陸安衍。
“為什麼把阿媛攪進去?”
“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都在皇宮裏,我讓一處盯著。”李明恪臉上是一副不以為意的神情。
“沒有什麼是萬無一失的。”陸安衍臉上陰沉得很,他的語氣也有些重。
李明恪忽然扔下筆,語調上有些生硬:“隻是想探一下西戎的想法而已。”
“明恪,你有沒想過西戎的目標或許就是皇宮?”
“嗬,皇宮。”李明恪嘲諷地一笑。
“怎麼,他們難不成還能炸了皇宮?”
“讓他們來皇宮內城裏,總是不大妥的。”陸安衍皺著眉頭,看著李明恪的雙眼道。
李明恪沒有避開,他漠然看著陸安衍,掀了掀嘴角,道:“放心,你的阿媛會給你全須全尾地護好的。你不必操心。”
書房裏忽然安靜了下來,陸安衍抿了抿唇,他素來不愛和人爭辯,想再說什麼卻終究隻是在心中長歎了一口氣。今天他說什麼,明恪都不會聽進去了。
“既如此,臣先告退。”
“嗯。”
李明恪低頭撿起筆繼續批閱奏折,隻是忽然覺得心煩意亂的,勉強壓著性子批閱了半日。書房外便有內侍通傳,薑大人求見。
李明恪揮了揮手,示意讓人進來。
薑修竹慢慢走了進來,微一躬身,道:“臣拜見皇上。”
“嗯。何事?”
“臣妹”
薑修竹才剛剛開了口,李明恪忽然將筆扔了下去,厲聲道:“怎麼?今日這一個個地都是來興師問罪的?莫不是真以為朕忘了祖訓?還是覺得朕是個昏君?”
“臣不敢。”薑修竹跪了下來,伏低身子道。
“不敢那就給朕滾回去。”
“皇上,臣妹常年離家,臣甚是想念,請皇上恩準臣妹隨臣回府。”
“若朕不肯呢?”
“請皇上恩準。”
李明恪冷著臉看著薑修竹伏在地上,忍不住怒道:“若朕不準,你是不是就打算這樣長跪不起了?”
手中的茶盞掀了下去,茶葉和水潑了薑修竹的一身,好在茶已經冷了。
“皇上。”薑修竹狼狽地跪伏在地。
“既然如此,那你就跪著吧。”李明恪拂袖而走。他冷著臉出了禦書房,在長長的回廊上走著,讓那冷風一激,整個人似乎清醒了不少。
李明恪深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對身邊的洪公公道:“洪喜,去和薑修竹說一聲,讓他先回去。”
“是,老奴這就去。”洪公公微微一笑,他知道皇上其實挺心軟的。
冷風簌簌,李明恪隻覺得原本的煩躁慢慢地退了下去,西戎求娶阿媛,隻說是拓跋將軍的外甥雲淩對阿媛一見鍾情,為表迎娶的誠意,甚至可以放寬開朝協議條款。這並不符合常理,明眼人也都看得出問題。
他在朝上並沒有應下,甚至當時就流露出駁回的態度,但是西戎竟然退而求其次,隻說真心難求,看在少年一片真心的份上,給個機會,讓雲淩見一見阿媛,若是兩人相處愉悅,或許阿媛就對雲淩有好感,那麼結果就皆大歡喜,若是沒有緣分,那麼他們西戎自然也不強求,自當是有緣無分。
西戎使者將話說到這種地步,他若依舊不應許,隻怕是有些不近人情。何況,他也想看看西戎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將阿媛放在宮中,屆時西戎來人在宮中,有一處他們盯著,自然不會出什麼紕漏。隻是這話他不會對陸安衍說,更不會對薑修竹說。
他是君王,做任何事,本就不需要對人解釋。
細雪飛揚,李明恪換了一身衣裳,帶著薛燁從皇城裏出來。他漫無目的地走著,看著行人匆匆。
經過江南酥匠的時候,他微微頓了一下,笑著走了進去。店裏的小二還未開口,卻聽得正在挑桃酥的一個小姑娘笑吟吟地衝著李明恪喊道:“皇、叔叔,你怎麼來了?”
小姑娘停了一下,轉了口問著。漂亮的小臉蛋上綻放出孩童的天真爛漫。
李明恪笑著上前一步,將拿著一塊桃酥的小姑娘抱了起來,顛了顛道:“小宛玥,越來越漂亮了。怎麼隻有你在這裏?”
“嘻嘻,謝謝皇叔叔。醇兒妹妹更好看。”
小姑娘歪了歪腦袋,突然指著後方的樓梯道:“爹爹,皇叔叔,爹爹下來了。”
李明恪順著小姑娘的手看過去,正好和從樓梯上走下來的李明基對上。小姑娘正是楚王李明基的閨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