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跡斑駁的陸府大門口,還未清理幹淨的痕跡昭示著之前的凶險。
“□□穿過肩胛,沒有射中要害。”
榮銘整理了一下醫藥箱,手下不停地寫著藥方,頭也沒抬地繼續道:“好好靜養一段日子,阿媛的身子有點虛。對了,陸尚書要更注意一點,最好也是好好歇上一段,接二連三的刺激,陸尚書的心脈有些問題。”
陸尚書適才醒了過來,得到太後娘娘遇刺身亡的消息後,竟是吐了血。榮銘看著情況不好,及時給陸尚書紮了穴,讓人睡去。
陸安衍身上的衣服沾滿了鮮血,有自己的,還有阿媛的。他沉默地看著蒼白至極的薑德音,她的呼吸清淺得幾乎要消失,肩上的衣裳和床單上都還沾染著血色。
他很冷靜,前所未有的冷靜。打掃現場,追擊刺客,派人送消息進宮,讓人護送小皇子回去一樁樁一件件,都有條不紊地吩咐下去。
榮銘抬起頭來,他看著陸安衍平靜的樣子,驟然站了起來,搭上陸安衍的脈象,指尖的脈動雖然有些微弱,卻很平穩。
榮銘驚詫地看向陸安衍,他以為此時陸安衍的身子應該撐不住的,但沒想到竟然是如此平和。
陸安衍收回手,緩緩地道:“榮銘,府上麻煩你幫我看著點。”
他俯下身,將薑德音臉頰上粘著的碎發拂開。而後,陸安衍站直了身子,往門外走。
榮銘拉住陸安衍,問道:“陸安衍,你幹什麼去?”
陸安衍轉過頭來,他盯著榮銘看了一會兒,忽然笑了起來,道:“你在想什麼呢?我不會去追刺客的。隻是,姑姑和小公主死在陸府門口,我要進宮給個交代。”
“你給什麼交代?”榮銘警覺地追問著。
陸安衍低頭想了一下,若無其事地道:“請罪總是要有的。”
“請罪?”榮銘提高了聲音,他直直盯著陸安衍,警告道:“陸安衍,你不要亂來!太後和小公主的事是意外,你”
“榮銘。”陸安衍喊了一聲。
榮銘停下話語,他知道無論是否意外,終究人是在陸府這兒出的事。於公於私,陸安衍都要進宮去。
他隻是不放心,雖然脈象上一切安好,可是他的心裏很是不安。因為這脈象太穩了,前一刻還奄奄一息吐著血的人,現在卻是四平八穩祥和安康?
陸安衍拍了拍榮銘的肩膀,冷靜地道:“榮銘,我很好。”
或許是陸安衍的平靜,或許是手中安穩的脈象,榮銘慢慢放開了手,他重新坐回桌邊,低頭寫著藥方,道:“陸安衍,我是小侯爺,不是你府上的管家。”
“嗯。辛苦小侯爺了。”陸安衍笑了笑,大步走了出去。
他真的安好嗎?不,他體內五髒六腑都在疼,灼燒一般地疼,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心口莫名的窒息感,這份窒息慢慢溢出來,從心脈往四肢百骸延伸。
好幾次他都以為是傷口崩開了,可是他低頭看去,卻發現傷口好端端的,沒有崩開沒有滲血,呼吸平穩,脈象平和。他的表象上一切安好,但是內裏卻一塌糊塗。
陸安衍想著,這或許就是‘如意’吧。
至少大家都安心了。
“青黛姐姐。”
碧螺給青黛擦拭著臉上和脖子處的血跡,青黛杳無聲息地躺在床上,灰白而僵硬。
“你還說要陪姑娘一輩子的,說到了時間就自梳當嬤嬤的,你”
碧螺說著說著,話語就停了下來,她趴在青黛身邊,嗚咽著道:“阿姐,姑娘要是醒了問起你,我要怎麼和她說?”
屋子裏的燭火伴著碧螺的哭腔,搖搖晃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