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峰大典結束。
各宗掌門卻並沒有即刻離去。
蒼麓山議事殿中,這些修真界中的大能們再度被聚在了一起。
雖被那一場封峰大典引動得心生波瀾,但此刻眾人麵前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麵對同樣的困擾,眾人還是收斂起情緒,交換著近來得到的消息,專注於眼前正事。
西南白河一帶,陽神宗已死灰複燃。
這個消息不是秘密。
白河以西因靈氣枯竭,尋常修士若前往那處,施展的靈力得不到補充,修為便會因此而受到限製。反觀魔修,修行靠的是血煞戾氣,便不受此影響。
因此,當年魔宗退居於西南,又是窮寇莫追之下,正道宗門並未能將其趕盡殺絕。
這給了它喘息的機會。
而如今,魔宗已再度露出了猙獰的爪牙,卷土重來。在施慎遠死後小小沉寂一段時日之後,戰火再次被掀起,白河沿岸好幾個小宗門已遭了魔宗毒手。
那些死去的人神魂都被吞噬進魔宗的祭壇之中,成為了陽神宗新任魔尊的力量來源。
據說,新任魔尊修為深不可測,甚至不低於大乘,一身魔氣皆是靠那魔宗聖壇中的亡魂之力淬煉而成,而他麾下之人又在不斷為聖壇加入新的祭品。
金烏紋所到之處,誰人若敢不歸順,便會盡被收入祭壇,成為供魔宗驅使的力量。
隨著獻祭的生魂數量越多,那祭壇的力量也會越來越強悍,若不加以製止,終有一天將無人有能力阻止魔尊,這瘋狂的殺戮便能席卷整片中州大陸。
雖然目前魔宗的勢力尚未蔓延過白河,其部下隻挑著白河附近的宗門下手,然而白河以東尚且苟存的一些小宗門已預感到危機迫近,發信中州上三宗求援。
唇亡齒寒,況且西南之境還有那麼多無辜百姓,若戰火來臨,這些人根本毫無反抗之力。
因此,借封峰大典之名,蒼元宗邀各宗掌門齊聚,共同安排人手盡快出發西南,去援助那些弱小宗門,以免其成為魔宗祭壇之內的亡魂。
這些受邀來大典的掌門之中,有些人對百年前的真相有所猜測,稍加聯想便能知道為何蒼元宗如此慎重,甚至沒有公開此事。
即便對那些舊事一無所知,近半年來的各種風波也足以讓這些經曆過是非風雨的人精們心生警覺,洞察真意。
議事廳中,蒼元宗流雲峰聞秋峰主製下的示警咒紋被一一分發至各宗掌門手中。
眾人沒想到蒼元宗也備好了此類咒紋。而這顯然不是一日之功。
不知何時,蒼元宗已經預想到終有一日會麵對這樣的場景,早已做好了應對準備。
——不需懷疑蒼元宗,若這第一上宗有什麼別樣心思,以其目前的地位和實力,輕而易舉就能得手。
這示警咒文的作用眾人也熟悉,若有被魔息控製靈台之人,隻要在符文五丈之內停留過半字,符文便能發出預警。
不需多言,拿到咒紋之人都能明白其中含義——若魔宗當真有意將手伸到中州來,那麼這百年之間,它不可能毫無動作。
在合力攘除外患的時候,也要確保內部沒有被滲透。
封峰大會在一片凝重中散去。
回去之人各懷心思,也各有任務。
冥冥之中,風雨將至。
距離謝九突破禁製、回到蒼元宗不到十日。回來之後他忙於和容淮遇等人商議應對魔宗之事,封峰大典說起來也辦得倉促。
謝九性子隨意,對很多事情並不在意。與歸峰上這院子也是他讓人從芥子裏隨意搬了一座來,並沒有多加布置。
反正他尚未收弟子,山上並沒幾人住,如今這裏也就一些當值的弟子。謝九想,等這一波事了、他收了弟子後再讓人好好收拾吧。
當夜,與歸峰迎來了第一位客人。
山下的護山法陣被觸動。
謝九在屋中打坐,心有所感,睜開了眼睛,一片清明。
麵前的結界倏爾化去,猶如冰雪消融。
沈相宜看到身旁道旁驟然亮起了星星點點的螢火,沿著石階,零星交錯,通向高處樹木遮掩間的一座院落。
眼神不自覺地柔軟起來。
不想讓對方有絲毫久等,沈相宜身影幾個閃現,霎時出現在院子之前。
月光正好。
院門被打開,想見的麵孔出現在門後。隻見謝九微微睜大眼睛,一臉詫異:“你是禦劍飛上來的嗎?怎麼這麼快?”
此刻他脫去了白日裏的峰主製服,發冠也已解下,頭發隨意係了一把,身上則換上了更為輕便的灰色常服,月色之下整個人流露出鬆弛和順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