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兩邊都是戈壁,手機信號不太好,隨便點開哪個軟件,都半天連不上網絡。幸熾幹脆收起了手機,跟旁邊的閔燃風聊起天來。
閔燃風今年也還不到三十,很年輕,但是已經在娛樂圈裏混了十幾年了。
他有一種幸熾沒經曆過的成熟。
他十幾歲就進了娛樂圈,那個時候被一位很有名的導演選中,拍了一部電影。他拍戲很有天賦,再加上長相很出眾,從那時候開始,就一路爆紅,一直到了現在。
幸熾聽他說了很多他拍戲的經曆,也聽他說了很多他走過的地方。
西藏常年冰雪覆蓋的雪原,陝西烈日炎炎的黃土高原,內蒙望不到邊際的草場。他這十多年來去過很多地方,也為了拍戲吃了很多的苦。
幸熾像是從他的口中聽到了一個新的世界一樣。
“燃風哥,你不會覺得累嗎?”幸熾聽他輕描淡寫地講著在高原上趕夜路的事情時,不由得問道。“就像今天這樣。”
閔燃風笑著回問他:“那你呢,你覺得累嗎?”
幸熾想了想,搖了搖頭。
“我覺得很有意義。”他說。“畢竟我們趕這麼遠的路,為的是更完美的作品,還有更獨特、更好看的風景。”
閔燃風點頭。
“是啊。”他說。“隻要知道會有足夠值得的回報和結果,就不會覺得累了。”
“足夠值得的回報……”
幸熾記自言自語,片刻之後,垂下眼笑了笑。
“是啊。”他說。“隻要能夠得到回應,能看得清前路和未來,就不會覺得累了。”
——
陸執銳派人去查了。
原來,當年把幸熾送來的是公司的一個股東,那次酒會正好陪同在旁邊,聽到了陸執銳和時勉的對話。那之後,他就聯係了幸熾公司的老板,將幸熾送來,就是為了討好陸執銳。
難怪,幸熾被送來時,正是他和那個股東一起出差的那次。陸執銳的住處是那個股東派人安排的,第二天一早,那股東還暗示地問他昨晚休息得怎麼樣。
隻是當時,他剛接手公司,他父親又得了急病,焦頭爛額根本忙不過來,並沒注意到那個股東話裏話外的意思。
那之後,他也並沒將幸熾的事歸功在他身上,沒多久還因為這個人辦事不利,降職調任到外地的分公司去了。
這件事,倒是有不少人都知道,就連他身邊的季嵐也是默認了的。
反而隻有他這個當事人渾然不覺。
事情過去了好幾年,這個時候再申斥他們縱容不正之風已經太晚了。陸執銳拿著調查回來的資料,很久都沒有說話。
站在他麵前的季嵐也有些戰戰兢兢。
很久之後,陸執銳講資料放回了桌麵上,手在上頭扣了兩下。
“你們一直都是這麼自作主張的嗎?”他問。
“不是的,陸總。”季嵐連忙否認。
本來這件事一開始她就是不知情的,一直到陸執銳“笑納”了幸熾,她才知道,但是陸執銳已經決定的事,就也輪不到她來插嘴了。
但是,她再要解釋,之後的話也說不出來了。
總不能把鍋甩給陸執銳吧?
她隻好幹脆閉了嘴,等著陸執銳接下來的訓斥。
但是,陸執銳沉默了一會兒,拿起桌上的資料,隨便揉了幾下,丟進了一遍的廢紙簍裏。
“出去吧。”他說。
這個時候再去追這些人的責,陸執銳總覺得好像自己是個逃避責任的懦夫。季嵐離開了他的辦公室,他拿出手機,屏幕上的界麵還是幸熾的電話號碼。
他對著電話沉默了半天,卻始終撥不出去。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幸熾說。
三年,他都沒有發現幸熾的異常,也沒有能讓幸熾信任他。這顯得他很無能,一直到這個時候,才恍然大悟了似的。
他不由得開始想,幸熾每次收到他的禮物時,看到他和謝景玨那些天花亂墜的新聞時,裝出一副對他情根深種的樣子時,麵對他時,都在想什麼?
陸執銳不敢想。
就在這時,剛才從他辦公室離開的季嵐又匆匆趕了回來,推門進來時甚至沒有敲門,神色慌張。
“陸總!”季嵐說。“剛才我接到電話,幸先生那邊出事了!”
“什麼?”
“他們進山的路上,公路旁邊的山上雪崩,有十幾輛車都困在路上,還有幾輛車被埋在雪下麵了!”
陸執銳瞳孔驟縮,手中許久沒有播出的電話按下了記通話鍵。
但是電話那頭,卻傳來了無法接通的忙音。
陸執銳的手機滑落在了桌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