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吹來,在亭子裏並不強襲。帶著的寒意,卻還是可以穿透加厚的衣衫,吹涼整個身軀。
揚起的鬢發,連同燭光,連同桌上的紙張,向著一個方向以同樣的頻率舞動著。
紫蘇呆坐,思緒已然不知飄到了哪裏。
乍看去,紫蘇呆滯的身軀在忽明忽暗的亭子裏,就像是一尊石像,紋絲不動。
唯一可以證明她是一個活物的,也就是口中呼出的霧氣,卻也是要細看才能分辯。才吐出的霧氣,隨即便會被風吹散了。
雖然香羅被吩咐退下休息,可還是有那麼一些不放心。
因為她的主子夜裏在這裏吹冷風,已經不是一個晚上的事情了。自從那晚王爺來了卻突然走掉後開始,便成了現在的模樣。紫蘇白日裏總是失神,進食也少了。
王爺與蘇主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嚴重到這步的事情了呢?香羅想著,才新婚沒幾天呢,就失寵。這風塵中的女子在宮中根本就站不住腳。
香羅靠近亭子,來到紫蘇的身邊。
“主子,進屋吧。這夜裏這麼涼,都這麼晚了,王爺也不會來了。因此染上風寒,就不好啦。”
“香羅,宮中可有河燈之類的東西?”
香羅細想了一下。
“沒有。”
來到宮中,她連個可以寄思的東西也尋不到。
“先退下休息去吧,不用管我。”紫蘇的雙唇翕動,目光卻沒有轉移。
“主子……”香羅又想勸歸。
“下去吧。不然明日受罰。”紫蘇悻悻地說道。
香羅無奈,也隻好退下。過了片刻又拿來一件披風披在了紫蘇的身後,隨後便走了。
拂玉殿前,仆從魚貫退下。
百裏川幾日都對那邊的人不管不問,正是讓覺得自己失寵的靈巧兒又堅定了信心。
百裏川是愛她的,她在其心中的位置豈是一個小小側妃能拉下來的。
“王爺,您在想什麼?”靈巧兒喚起一時失神的百裏川。
“……”百裏川收起目光,轉向喜不自勝的靈巧兒。“……沒什麼。”
“都準備好了,王爺,開始吧。”靈巧兒握著百裏川的手,眼中熱切盼望。
“……好。”百裏川應聲,隨即示意身後的延言。延言得令便頷首退下。
百裏川重新將目光轉移,方才他竟然失神,滿腦子都是關於那個人此時的心境。
得知了那樣的事,這幾日紫蘇應該不好過。除非她真的變了,變得連最基本的感情都沒有了。
璀璨的依舊是對岸的燈火,天上陰沉無星,連月亮都躲在了雲層的後麵。桌台上被風扇動的文案,呼扇起張張白紙。
沒有墨色,許帶血色。
這就是那本文案嗎?紫蘇一遍遍的在腦中否定,可是每看到那幹涸的血跡,那虛偽的自欺便會露底。
慕陽的手沾染著緋紅,曾拿著它從刑部一路走到她的麵前。
短截的銀槍,搖曳地紅纓,以及腳下隨著身子一路滴下的血跡。
那紅,那白……
他蒼白的臉龐,展露的笑容,就像一把把刺刀也割破了她的身軀,處處淌血。
可是用生命的代價換回的又是什麼呢?
無字天書?
那或許還有探索的希望。
白紙。
一張張,折煞了她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