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那體型高大的寨主,目光直盯著那頭的百裏川。那是隻有殺戮的眼神。如今他像是凶狠的野獸,根本看見人性。
周圍的手下並未上前幫襯,看來是肯定寨主的實力。
這就是這個山寨最讓人畏懼的地方吧。久居如此,沒有官府來討伐的緣由,沒有消亡的緣由,就是因為巧奪天工的轆轤和寨主吧。
紫蘇見那寨主握刀的手上又微微用了力,怕是又要攻過去了。
紫蘇不禁喊:“小心!”
紫蘇話音落下之際,寨主及揮動的大刀已經襲了去。百裏川剛剛站起身來,接下卻比之前更費力了。
紫蘇閉上雙眼,不忍再看下去,不想看見他岌岌可危的樣子。
“……夠了。王爺,已經夠了。不要再撐下去了。找個機會趕快走吧。”
“既然來了就這樣回去,豈不是讓人恥笑!”
手中的刀刃處裂出了一道口子,百裏川一沉,心念不好。
紫蘇看不見,耳邊卻聽得真切。
刀刃破裂的聲音,痛叫聲及漸遠的撞擊聲。
一聲聲如刀,一聲聲如針,絞得心痛,刺得心痛。
痛到眼角流下溫熱的淚,痛到連話音都發顫。
她的心中好難受。
耳邊諸多的聲響安靜了下來,聽不到一絲遠處百裏川的動靜。
他還活著嗎?紫蘇的心裏這般想著。
她睜眼望去,尋覓百裏川的身影。
她曾經那麼厭惡百裏川,此時卻好想他能立即出現在眼前。
越過那斷折的旗杆的前方,靠著土石堆積的雪堆被打散了。百裏川的身形掩埋在內,紋絲不動。
動起來啊,為何他就是不動啊?
他不是久經沙場,不敗的百裏川嗎?
他不是一直透著無敵的強大,而今就受了幾次撞擊便不行了嗎?
動起來,她多麼希望他動起來。
“百裏川,百裏川——!”紫蘇連聲喊道。
她好久未直呼他的名諱了。以前喊過,是憤怒、是怨恨。
自從進了宮,她每逢便是一聲“王爺”。這是規矩。
此時她想觸犯這規矩,希望可以氣到他,以至於讓他動起來。
幾聲之後,那雪堆處依舊是沒有反應。
紫蘇低垂下頭,黑發涔涔,遮住暗沉無光的臉,嘴角揚起詭異的笑意。
若是這刺激太小,便再來些猛的。
“百裏川!我惡心看到你那張臉!最恨的就是你!最討厭的就是你!挨千刀的混蛋!不想再讓我跟你有什麼瓜葛!從現在起,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她用了生平最高的語調,嘶喊,嗓子都喊破了,她能感覺到細微的血腥與撕痛。
她咬緊牙關,然而雙眼中溫熱的液體充溢而出,晶瑩剔透,在腳下未化掉的雪上逐一暈開。
“滾出我的視線!不然見一次罵你一次,見一次打你一次。百裏川!”
他可憎可恨,但她從未這樣罵過他。
喊出的是她心裏真實的感受嗎?
喊出了,心裏出來了一些,似乎又進去了一些異樣的東西,內心依舊是沉重的。
她為何要擔心百裏川的安危?
為何被他的失利而牽動?
肩頭雪冰花處猶感刺痛,遭人非議,成為刺青王妃。她不是想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