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川的回答並不能完全撫慰紫蘇的內心。
紫蘇提起長裙,來到桌案的對麵坐好,身後竹窗半展,青竹為景。她熱切地看向前方已準備好落筆的百裏川。四目相對,雙頰微紅,她不禁垂下目光,掩藏內心那小小地悸動。
宣紙被撤掉的瑣碎聲打消了紫蘇內心的亂跳。
她重抬目光一探,前方百裏川已將宣紙揉搓拋擲一處,重新鋪上了新的宣紙。
他的目光再次投來,細細看過又再落筆,可又是畫了沒幾筆,便又被他揉搓扔掉了。
怎麼,自己就那般難以讓百裏川落筆勾勒出樣貌嗎?
她近在眼前,輪廓更是比腦海記憶裏的寧馨雪要來得清晰吧。
為什麼百裏川不麵對真人,亦能畫出那人百多姿態神情,而今她近在咫尺,卻難以勾勒?
入不得人心又怎能記住其樣貌。
她的心底響起一個聲音——紫蘇,不要再為難他了。
“王爺,若畫人不如畫竹,妾身便不勉強了。”
“不是,你等等。”
百裏川眉頭一皺,又扔掉一張紙,不過一會工夫,地上已有四五個紙團。
百裏川再看向窗前的人,而後注視右手中鄰近宣紙的筆尖。
麵對千軍萬馬的敵寇,他何曾緊張畏懼過,怎在她麵前為她畫像,竟被那狂亂地心跳亂了心神。
又不是不曾畫過她,在書房的卷軸中,他已偷偷混入了幾幅她的畫像。怎麼今日竟控製不住內心那股思慕之情,致使他連每一下落筆都覺得不夠完美。
他想要畫出她最美的神態。
那個在窗前青竹雪光映襯出的溫婉與羞澀。淩淩寒風吹動鬢發,別於耳後。媚睫煽動,情思縷縷,煙波蕩漾。
此等柔情,希冀出現在他筆下。
那日紫翎梳發的畫像已是費了他一日。今日這心跳更不能讓他平靜作畫。若成,怕要費上幾日。
更何況,他無法接受草草為紫蘇而作的畫出現。
他隻要給她最好的。
“算了,本王不畫了。”百裏川將畫筆放回了原處。
紫蘇目光落於紙上,尚無墨跡。她討不來他親筆畫作,已是定數。
轉看窗外青竹葉被白雪壓得低沉,宛如她此時心境一樣負重累累。
驚鳥飛絕,白雪簌簌。
紫蘇不禁莞爾,何不打趣一聲好掩過此時落寞。
“妾身還以為王爺畫工有多了得,沒想到隻是畫竹精湛,單單隻是一幅人像便把王爺難成了這樣。以後王爺可不要輕易在人前顯擺自己的畫作了,免得落得難堪,嗬嗬。”
紫蘇掩嘴遮笑,意在嘲笑百裏川畫不出人像。
“本王並非畫不出。”百裏川出口反駁。
“那王爺如何解釋這白紙?”
紫蘇上前一步,將桌案上宣紙拎起顯露在百裏川的麵前,以“證據確鑿”的完勝態度逼問他。
百裏川背手而立,“本王今日狀態欠佳,怕是畫不好。改日,改日定給你一幅完美傑作。”
“那好,王爺可要記得哦。”
對於百裏川的解釋,她又能反對多少。今日當麵畫不出,改日的機率又有多大。可他就是這般留了話,留給她一個飄渺的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