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門外有人通報,前來的竟是香羅。“奴婢有事稟報。”
“找本王何事?是紫蘇讓你來的?”百裏川尋思著。
香羅搖頭。“是奴婢自己來的,蘇側妃並不知道。”
百裏川目光一沉,“有什麼話就說吧。”
得到了百裏川的允許,香羅也放心大膽地說了。
“是主子那會兒不知怎得,王爺走了沒多久就突然跑了出來,鞋子和衣服都顧不得穿。奴婢尋過來的時候,主子雖是已經往回走了,但像丟了魂似的。奴婢與其說話,也不應。後來總算說了一句,說是丟了東西,丟了便再也找不回的東西。奴婢聽著納悶,但主子很難過,回去後硬是喝了安神湯好幾碗,才勉強算是睡著了。奴婢心裏不安生,覺得還是該向王爺稟報。”
延言看向身旁一直保持沉默的百裏川。“好了,王爺知道了,香羅你可以回去了。”
香羅走後,書房內又恢複了安靜,低沉又憋悶。
延言道:“蘇側妃對王爺並非沒有情意可言啊。”
“可她既是對那個人念念不忘,又何必對本王的所做傷心難過?”
百裏川長歎一聲,捂住額頭,眉頭緊鎖。“……本王真的拿她沒轍。她一定是本王命中劫數。”他起身,眼前景象憧憧。雖已受了迷藥,精神時有恍惚,心底卻仍是忍不住要去看她。“……這就是所謂的‘長了一身賤骨頭’。本王好歹還是皇族。”
“王爺隻是長了一顆癡心。”延言在背後說道,心裏卻忍不住為其開心。
曉月殘風,竹簾珠翠。這一路向著那微弱燈光的殿宇走去。
她何止是劫數,還是軟肋,是克星。
殿內燈火昏暗,桌上擺著湯碗裏還有餘剩下的安神湯。整個內室都彌漫著熏香味。
百裏川將香爐裏的熏香滅了。這個濃度要是熏一夜,怕是要把人熏死。
挑起那紅羅粉帳,兩頰緋紅,熟睡的模樣,鼻息略顯堵塞,那眼角處的濕潤看在百裏川的眼中,百般滋味。
百裏川再看向一雙纖細玉手,那日竹屋內燙過的手指沒留下什麼疤痕。縟裙內隱約可見她肩頭的刺青,每每見到,他都會被其震撼,總會想起那日窗前對他的一笑。
方才她怎麼出去的,這衣薄如翼有沒有把她凍壞?要是再把她凍病了可怎麼辦?
百裏川的目光裏隻有疼惜,心裏想著,手已是覆上她的額頭試了試溫度,感覺不燙才放了心。
想起香羅說連鞋也沒穿,百裏川不禁走向床尾,輕輕撩起被角查看。
雙腳竟這般冰涼!腳心中尚還有被石粒硌出的紅印子。
百裏川昏昏沉沉地精神頓時恢複了過來。
什麼時候,她才能照顧好自己。如此這般,他怎能撒手不管!
一盆熱水浸濕了布錦,擰幹後的餘熱敷上腳心,如山澗清泉的細軟縈繞。一次次輕而柔,暖而舒,直至涼意退去,暖流貫穿。
從小到大,他有這麼關心過一個人嗎?
他是整個皇族裏最受關注的皇子,被寵是常態。反之,讓他如此去寵別人,往日的時光中不曾出現。
看著紫蘇熟睡的麵龐,好似比剛才要舒服的多。百裏川輕撫她的頭,留下深情一吻。他要感謝這安神的湯與香,讓她尚未醒來,避免了又一次的違心說謊。
“隻有你,嵐塵雪,隻有你。”
紫蘇在虛無的柔情中淪陷,治愈內心的創傷和焦躁。她尚不知自己何時終止了夢境,她希冀長夜漫漫無盡頭,好讓她一直保持著昏睡的狀態,讓這美夢不會斷絕。
天空破曉,陽光攝入瞳孔,有微微刺痛。昨夜她哭了一陣,眼中幹澀,視線模糊。
她終歸還是從睡夢中醒來,來麵對真實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