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魚貫而去,有條不紊地按照指示行事。百裏川背手佇立,凝視著天上不完整的月。若不是馬車突然壞掉,修複耽誤了行程。想必此時,他們已回到了皇宮。此時卻要比預計的時間要晚了半日。
紫蘇睡了嗎?百裏川想著。
起初,他沒有告知紫蘇這幾日的行程,是為了怕紫蘇多想。幾日下來,卻是飽受內心折磨。時間一長,內心那股“做了虧心事”的折磨越來越烈。
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會因為與馨雪一起而生氣嗎?會不會誤會他,懷疑他的真心?一連串的問題再次浮現。
月華中透著一股極淡的藍,是紫蘇喜歡的月白色。此時微微顯得淩厲,堪堪射進百裏川憂慮的心裏。
他一刻也待不住了,離皇城越近,越是交迫。他必須要回去解釋,剩下的半日路程,讓其餘人護送就夠了。
百裏川振振精神,剛要邁步走向夜颯,隻聽後方高處傳來喚聲。
“川。”
百裏川轉身抬頭看去,寧馨雪丹紅的錦衣身影正站在窗前。
“皇嫂,何事啊?”百裏川向其喊道。
“川,上來。”寧馨雪道。
百裏川遲疑片刻,“若非急事,皇嫂早些休息吧。”
寧馨雪目光一轉,“倒非急事,你是要去哪嗎?”
百裏川垂頭思量,轉而抬頭再次看去。“我去前方探探路,皇嫂休息吧。”百裏川旋即向夜颯走去。
夜颯見到主人前來,發出一聲響鼻。百裏川拉過韁繩,一躍上馬。
內心的急切讓血液沸騰,白牡丹的披風披在身上,此時倒是覺得有些熱。百裏川摸摸夜颯黑亮的長鬃,輕輕一拍,“夜颯,走。”
“川。”
百裏川一怔,緊緊拉住了韁繩,才起步的馬蹄倏地抬起,高過人頭,伴著一聲馬嘶落了下來。
“小雪,這樣很危險!”百裏川旋即下馬,不禁低斥道。
寧馨雪的臉色在剛才的一瞬變得蒼白,呼吸低喘。
花容失色,百裏川輕扶著受了驚嚇的人,“我扶你回去。”
候在屋內的紅毓見到寧馨雪被扶回來,立即湊到前去。驚魂不定的目光看來,紅毓卻霍地的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紅毓眼珠子一轉,饒舌道:“娘娘,您非要下去。七王爺要走,就讓王爺走唄。鬧出了什麼事,回去後,皇上非要了俾子們的命不可。王爺,您說是不是?”
百裏川心中一緊,剛才真是命懸一線。他一心跑回宮去,若是沒有拉住韁繩,夜颯怕是會將人撞飛,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樣?”百裏川關切地問。
寧馨雪輕撫著心,“無礙。剛被嚇了一跳,現在好多了。都怪本宮自己。”
“娘娘,奴婢去後廚給您熬碗安神湯來。”紅毓道,旋即欠身退下,帶上了門。
百裏川訥言,不知如何是好。“休息吧。”
“川,記得小時候,我們經常一起玩捉迷藏。我那時總是忍不住去找你,喜歡跟你藏在同一個地方。看,現在還是一樣,總是隨著你。想知道你在哪,去什麼地方。”
寧馨雪淺淺一笑,熟悉的梨渦映入百裏川的眼眸。
是的。從小玩捉迷藏,小雪都要跟自己藏一起。往事回味,已經十幾年了,他們都各自長大。百裏川嘴角露出淡然一笑,那時,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最是美好。
不過,比起那時的玩樂,讓他印象深刻,至今影響自己的是那次落水的經曆。
那日,他們也在捉迷藏。
驀地,百裏川眉頭一皺,腦海中閃過一道光電,轉瞬即逝。他覺得那是一個畫麵,卻無法捕捉。就像他失去的關於那一次落水的記憶。光電即逝,隨其而來的是心中微妙而混沌的感覺。
他藏著,他不是一個人在藏著。不是的,不是小雪,小雪同往常一樣在尋他。他旁邊的那個人,是誰呢?
“川,找人的遊戲,很有意思吧。”
百裏川猛然回神,那道光電帶來的感觸,淡化無痕。他看向對麵正言語的人,這個救了自己的人,熟悉卻又陌生。
“我們再玩一次吧。”寧馨雪梨渦淺笑道。
百裏川嗤笑,“都長這麼大了,宮裏哪裏還藏得下我們。”
寧馨雪微微喪氣,“換個大些的地方就可以了。”
百裏川淺笑起身,“皇嫂早些休息吧。”
“川,你是要回宮嗎?”
百裏川暗忖,“我去去就回,明日午時,應該就可以回宮了。皇嫂休息吧。”
百裏川走出屋子,最初那股急切回宮的衝動消了下來。馨雪是一國皇後,又是救命恩人,隻剩半日路程,還是堅持到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