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進百裏川的軍帳,裏麵的熱氣頓然襲上身,夾雜著藥味與汗味。此時她才意識到,她所住的帳子是整個軍營裏最舒爽的了。
紫蘇來到病榻旁,伸手摸索去,觸摸到一具身體,她摸到的地方都纏著布帶,那布帶上還有少許粘稠的東西。
她猜,那是血。
“王爺傷勢如何,為何還沒有醒來?”紫蘇問。
“王爺身上有多處劍傷,尤其是左肩處離心脈太近所以尤為危險。再加上王爺在戰場上因獨身赴戰,受了重傷,身體還未恢複又勞頓趕來,一直未曾鬆懈,所以才不容易恢複吧。”延言回道。
百裏川的身子還是很燙,他的氣息勻稱但微弱。她的雙眼看不到他的傷口,但他的傷口似乎卻可以真真的落在她的心裏,比雙眼看的還要真實。
紫蘇想起慕陽口中百裏川持一杆銀槍在城下廝殺的情景。還有,他一人對抗菩提賊寨,弄得遍體鱗傷。
“王爺意氣風發,英勇無畏,卻又總是一意孤行。獨身赴戰本來就是錯誤的,妄他還是統領三軍的主帥,又讓三軍如何信服。”紫蘇似有數落之意。
“屬下聽說……”
延言驟然梗語,再次想起王爺曾經下的死令,轉看紫蘇好似並沒有聽見,便將欲說的話咽了下去。
紫蘇正身,“這麼悶熱,王爺怎麼可以養傷?我那裏還清爽一些,將王爺移到那裏去吧。”
“王爺吩咐過,不能打擾您休息,所以屬下一直不敢告訴您王爺的傷勢。”延言道。
“我的眼睛我自己清楚,還是王爺的性命要緊。快吩咐下去將王爺移到我那裏。”
別人相視一眼,最後同意了紫蘇的建議。
百裏川被移到了她原本的帳子裏,有人一直看護,紫蘇也不過是守著而已。
落日低垂,她便同庭芳回了其他帳子。兩人相繼歇下,卻都未眠。
“紫蘇,你怎麼想的?”庭芳還是忍不住要問了。
紫蘇兀自坐在對麵,不答。
“紫蘇,紫蘇……”庭芳喊道,見她不理便索性跑到了紫蘇的身旁。
“紫蘇。”
紫蘇一驚,直到庭芳坐到了身旁,她才聽到喊聲。
她抬頭喃喃:“庭芳姐,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戌時三刻,外麵不是剛敲過。”
紫蘇心中一沉,方才她什麼都未聽到。“……哦。”
庭芳不解地問:“你到底怎麼想?”
“庭芳姐指的是什麼?”
庭芳抿抿紅唇,“當然是九王爺說的。你真不在乎?”
她暗自猜測,庭芳說的不過是白日的事。
從祭祀之後,百裏川的態度明顯改變,現在想來,倒是有原因的。
“再怎麼說,百裏川現在愛的是你。就算寧馨雪是他的舊愛,哪怕是我站在你這個位置上,也無法容忍這種事情發生。除非……”庭芳頓了頓,她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錯誤的。“你除非根本就不愛。”
紫蘇緘口不言,自從聽不太清,她越發變得遲鈍了。
暗淡無光的眸子一眨,流露出意味深長的氣息。
“庭芳姐,你還記得我入宮前,有一次你跟我說的嘛。”她頓了頓,想起昔日諸多往事。“淩國的皇上是個癡情種,七王爺百裏川卻是個多情種。比起屢獲皇上,他百裏川卻更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