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自己的口中再次說出“雪淩草”,百裏懿的神色變得慌亂。
他倒吸一口氣,“我怕了,聽到這三個字都怕。我怕再次出現當時的情況……我沒有那個能力,就像當初……我救不了你。”
前塵往事在百裏懿的眸子裏閃過,讓這個遠超乎年齡的滄桑人,更加顯得蒼老憔悴。
“這一次……再次擺在麵前,我一樣救不了嵐林的女兒。那雪淩草解毒的關鍵是忘情花,你也知道的,此花有多麼難尋。十餘人前去,回來的就我一個,也是空手而歸。那種前功盡棄,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愛的人死去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
這一次他真的膽怯,真的要退縮了。
百裏懿流了淚,這是幾年間都未有過的事了。他的眼前模糊,流波影射出一幕——他懷抱著那白衣勝雪的女子,撫著她蒼白的臉頰。
她什麼都感覺不到,就像一個活死人,五感盡喪。
可在彌留之際,回光返照,她的病症好像一下子便好了。在他的懷裏,那雙眸子注視著他,好似真的可以看見了一般。
她的聲音沙啞,雙唇翕動,用最後的意識與體力湊在他的耳畔。
“懿哥……你不要傷心難過……為了我,你犧牲了那麼多,放棄了皇族身份。為了救我,害得你的好兄弟一一慘死……香兒一點也不害怕死亡,真的。你努力過了……就夠了……不需自責。我愛你,不求天長地久,但求無怨、無悔……”
百裏懿的腦中再次想起了檀香兒臨死前的話語。
無怨,無悔……
百裏懿咬緊牙關,他自己因此膽怯懦弱,可又有什麼權利去剝奪其他人求生的機會。既然老友相托,至少試試,成與不成都要看其命數了,至少無怨無悔。
百裏懿心想,他那侄兒如今一心眷戀那個叫紫蘇的側妃,對嵐林的女兒並不用心。
信中不止求救,還向他好生的埋怨了一通。不管其中有什麼事情,川似乎對中毒之事毫不知情。若告訴其實情,不知以彼此兩人的感情,他會不會全力以赴。
無論如何,他都要給好友一個交代。
百裏懿兀自蹙眉冥想。
“皇叔,侄兒給你買了好酒好菜。”
背後傳來百裏川的聲音,百裏懿立即將信簽藏在了腰間。
百裏川問:“皇叔,你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皇叔老了,難免有些頑疾去不了根。這不又犯了,都是你小子氣得。”百裏懿同百裏川向屋舍走去,離開了墳塚。
“要不,我讓禦醫前來給皇叔瞧瞧?”
百裏懿假意捂上心口。“不用了,宮中的那些禦醫還不及我這些年知道的多。久病成醫啊。近些時候總是心口發悶,人老了,身子也扛不住了。既然你現在在這,正好,去給我尋一味藥。”
“皇叔讓我去買藥?好啊,什麼藥?”百裏川問。
百裏懿輕咳一聲。“此藥可不宜找,淩國境內都未必有賣。我要你去津國給我找些回來。”
百裏川大為吃驚,也頗為好奇。“津國?到底是什麼藥如此稀缺,竟然連我淩國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