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香軒內悲慟的哭聲傳了整條街。桌案上的酒席還未來得及撤下，酒酣耳熱的人圍在一起，看著廳中停放的屍身。喜慶的紅綢在辛珂的手下幫忙收了起來，掛起了白色。
這是一副不曾在這個風塵之地出現過的情景。為了哪個死去的人所有人褪去萬紫千紅，為了哪個人而抱頭痛哭。隻有這個名動一時的庭芳，醉香軒裏一切的支柱。
兮兒最是難忍，在阿啟的懷裏幾次暈厥。周圍的姐妹也跟失了主心骨一般無措，唯剩下哭泣。此時已沒有一個人可以站出來，決定該怎麼辦了。
辛珂守在屍身的旁邊，脫下了外麵的喜服，裏麵白色的裏襯，胸前已被血染了大片。他暗自咬牙，雙拳握得吱吱響。
“他娘的！該死！”
辛珂的手下道：“老大，你發話！我們一幫兄弟跟你一起殺進宮去，替大嫂報仇！”
“對！我們都聽你的！”手下人一腔熱血，紛紛讚同，報此一仇。
辛珂隨即白去一眼。“你們這幫沒長腦子的。沒一個抵得上夫人的聰慧！報仇，報仇！老子也想！”握上蒼白的手，已經僵硬。“不能衝動。咱們百十號人也殺不進皇宮。”
“那怎麼辦啊？”手下人焦急地問。
辛珂想了想，隨後道：“回去收拾東西去。把夫人存在黑市的東西都帶上。咱們投靠叛軍去。”
“叛軍？”手下人詫異。
“對，叛軍。老子也要當叛軍。把這混亂的朝廷推翻。這也是夫人所想。”
手下人相互看看，隨即紛紛點頭。既然老大決定，他們便跟著。以前欺人霸市，也是正常生活過不下去，被逼無奈。既然都是打打殺殺，何不成了叛軍，若能成功，為自己謀個好未來呢。
“老大！我們跟著你當叛軍！”
“對！”
辛珂見手下兄弟如此仗義，便欣慰的頷首。
失去庭芳，繼而辛珂也要離開，醉香軒將無庇佑。
“姐妹們怎麼辦？兮兒丫頭，醉香軒怎麼辦啊？”有人問。
兮兒抽泣著，看看阿啟，阿啟點點頭。兩人好似便達成了共識。
“各位姐姐，請等我一下。”兮兒抹抹眼淚，便跑走了。
再聽到兮兒腰間的鈴鐺脆響，她已抱回一個木箱子，放在台上。鑰匙打開，裏麵全是銀票。
兮兒凝佇，看著一箱銀票，心裏更為酸楚。
這些是庭芳姐為了哪一日支撐叛軍而存儲起來的。可是就在兩個月前的一天，庭芳姐叫了她突然頹然地說：“這些銀子都沒用了，若是哪一日出了什麼事，便分給姐妹們。這些都是她們辛苦賺來的錢，該還回去。兮兒，我不該為了自己的私心而讓她們承受這些。這三年，我做了太多錯事。”
一口煙從檀口緩緩吐出，隨即便繼續看著那半闔著的窗出神。
那時，發生了什麼呢？兮兒不清楚，但她知道，那一日，庭芳姐的心裏好似失去了某種動力。
一隻手搭上兮兒微顫的肩膀，兮兒回神，抬頭對上阿啟擔憂的眼眸。兮兒搖頭，表示自己可以支撐，轉身對著眾人說道：“這些錢分給各位姐姐，各位姐姐隻能各謀生路了。醉香軒……”抿抿唇，沮喪道：“……醉香軒就此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