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虞葉若遠去,趙恒一拳打下,他走到湖畔,凝視著水中倒影的月亮,脆弱而虛幻,觸之即碎。
最後他負劍離去。
虞葉若走在無人的街道上,半晌後也不見趙恒過來,她恍然意識到這好像是趙恒第一次選擇不回來,她腳下一頓,卻仍是沒有回頭。
隻是腳步愈發沉重,心口也沉甸甸地壓得人窒息。
玄水沉淵。
趙恒腳下不停一路直奔此處,放眼皆是玄水,望不見底,潮水湧動,打濕他的足尖,他抬頭看著淺淡的月光,說:“我能留住。”
“噗通——”
他徑直跳入玄水沉淵中,寒冷的玄水頃刻間包圍住他,寒意一陣陣湧入,玄水的壓力壓得他直直地往下墜去。
趙恒未做抵抗,靈力將他包裹住,而後不停地往下墜去。
昏暗的潭水中唯有一團蒙蒙亮的光團,那是靈劍的光芒,他的靈氣消耗了一些,卻仍然未抵達水底。
“噌——”
劍氣迸發而出,向下斬去,短暫地破開水層,他一劍揮出,劍氣裹挾著水流改變軌跡,他手上青筋暴起,玄水重於千鈞,隻有靈劍可引動,但饒是如此也給他帶來了沉重的壓力。
“嘩啦——”
水流卷起,將他往下送去,穿過無數玄水,抵達那遙遠的水底,連月光亦無法照耀到此處,黑暗不見五指,卻有著微小的貝殼在發光。
趙恒於水底收集著貝殼,一顆又一顆,直到堆滿整個儲物空間,他的靈氣已經所剩不多,於是他不再尋找,先行浮上沉淵。
他於沉淵中躍出,就地盤坐恢複靈力,待到靈力再度變得充盈,他又回到水底,而後散去護體的靈氣。
冰冷刺骨的玄水打濕了他的衣袍,寒氣侵入體內,他取出靈劍,靈劍漂浮於水中,湛然盛輝。
他伸手撫摸著這把陪伴他多時的靈劍,神色深沉。
“喀嚓喀嚓。”
耀眼的光芒自靈劍中散發而出,照亮幽深的水底,靈劍上出現一道又一道裂痕,與自爆靈劍不同,這次是他自行毀去靈劍。
無數鮮血自他唇邊溢出,又於頃刻間暈染開來,他的氣海在震顫,靈劍與他氣息相連,如今靈劍毀去,他亦受到牽連,體內出現道道傷痕。
“喀嚓——”
靈劍轟然碎裂,碎成無數塊,再也連接不起來,他深吸一口氣,忍著經脈抽痛盤坐於玄水中,玄水與血色混染,狼狽萬分。
長生心經運轉,帶來一股股靈氣,同時引入一縷縷玄水,靈劍塵埃亦被吸入,隻見他氣海中玄水與靈劍塵埃相融,借由靈氣被錘煉無數次,隱有一柄劍的形狀出現。
他小心地嚐試著,控製著玄水與靈劍塵埃,有時玄水過多導致塵埃散去,有時又是塵埃過多導致玄水凝固,他一次次重來,尋找著那個平衡。
玄水生生不息,永不停滯幹涸,一滴玄水便可化無盡汪洋。
他要借這玄水,重新鑄劍。
第一日,趙恒沒有回來。
虞葉若在客棧內靜坐一天,她坐於桌旁,神色平靜,控製著自己不去探尋靈力的去向,隻是從日升到日落,也沒有等到趙恒回來。
第二日,她走出客棧,在街上四處走著,人來人往,熱鬧一片,皆在為了節日做準備,有高台搭建而成,其上有無數美貌女子排練著曲目,更有戲台子於台上唱著一出又一出的戲,虞葉若還看見有一輛大馬車,其上鮮花錦簇,有貴女暗暗爭搶。
隻是這些熱鬧與她無關,她隻是於一旁漠然地旁觀著,華美的花燈無法吸引她的目光,婀娜多姿的舞蹈無法令她側目,新奇的花車亦無法讓她駐足。
她隻是從這世間路過,悄無聲息。
水底裏,趙恒已經感覺不到玄水的寒冷了,他全神貫注地看著逐漸成型的一柄新靈劍,這是他自己的劍,經過數次的失敗後他終於找到了平衡點,玄水灌注,與靈劍相融,既有玄水隨心意流動的特性,又有靈劍的靈氣,這把劍,將迎來新生。
第三日。
花燈節來臨,街上燈籠無數,照亮夜空,人人麵上皆帶著麵具,在街上肆意遊玩,在今天,貴女們亦可出門,無需拘束太多。
耳邊皆是人們的嬉笑聲,戴上麵具後便無所顧忌起來,這是自由寬容的一天。
虞葉若撐開傘,於燈火中走過,路過一個個攤販,她看著那些麵具,總覺得過於死板,直到看見半張白狐麵具,她心下倏然一動,曾經她隨手給過趙恒一張麵具,就是這個顏色。
“這張麵具我要了。”
“十五紋錢。”
虞葉若放下銀錢,將麵具扣在臉上。
已經到了花燈節了,但是趙恒還沒有回來。
她躍至樓頂,看著底下人影憧憧,燭火溫暖,片刻後她離開大街,來到湖邊。
湖畔許多少女放下一盞盞河燈,虔誠地許下願望,小心地看著河燈,載著無盡的心事飄向遠方。
虞葉若腳下微頓,買下一盞河燈,她看著字條,腦海中卻一片空白,她並沒有什麼心事與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