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這番話說的極漂亮,賈史氏臉上的笑也沒有那麼僵硬了,語氣之和煦算得上是她進門以來最溫柔的了:“你小人家家的,也太過謙了。親家太太自幼教導你,哪裏就擔不起事來,不過赦兒最近正在準備謀個官職,你素日裏是個有見識的,多去幫幫他。我雖老了些,也還能支撐呢。”
柳氏看不得賈史氏小人得誌的樣子,連帶著對張氏也沒有什麼好臉色了,正巧賈府的管事婆子來請賈史氏,她就順勢告退了。賈史氏走的時候滿麵春風,這可不是她不交,是赦兒媳婦自己想著躲懶呢,果真是上不得台麵。
屋內柳氏的表情淡淡的,張氏早就想好了話哄她:“老太□□典,孫媳婦也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隻是每日看著大爺難過,孫媳婦也覺得為難呢。”
“赦兒怎麼了,可是底下的人侍候不用心?”張氏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從小養大的大孫子,聞聽到賈赦難過,急急發問。
“老太太是知道的,我們家大爺最是有孝心不過的一個人,對老太太您也就不說了,晨昏定省從來沒有斷過,有什麼好吃的好頑的,頭一個便要打發人給您送來。”張氏說到這裏,窺著柳氏表情和緩,笑得眯起眼才繼續道,“可是太太那裏……老太太您知道,我們大爺是個實心眼的人,每每去太太那裏見到二爺和太太相處,回來總會悶悶不樂半天。我今天之所以婉拒了老太太的好意,也是為了我們大爺呢,興許太太看著我和大爺都聽話,多疼大爺兩分也就好了。”
“好孩子,難為你想的周全,一舉一動都是為赦兒著想,是我老婆子誤會你了。”柳氏感動的不行,她自然知道因為她把賈赦抱到身邊教養的緣故,賈史氏對賈赦總是淡淡的,隻有麵上情罷了。她也是害怕賈史氏薄待了她的寶貝大孫子,這才想著把管家權交到張氏手裏,卻沒有想到拿走管家權後賈史氏對賈赦一家怕是更沒有好感了。
“也罷,府裏的這些以後也大多都是赦兒的,管家不管家的不值什麼。我早就說過了,以後我老婆子的體己都留給赦兒,你是個聰明孩子,多開解你們大爺,在你們太太麵前也多讓著些,我自有好處給你。”
“老太太這話,我成什麼人了。我和大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要時時處處想著大爺才好。至於管家,如今二爺還沒有娶親,敏妹妹也沒有說人家,再說還有三個庶出的姑娘呢,依我的意思如今太太管家正合適呢。”
“我的兒,難為你想的周全。”柳氏這才對張氏刮目相看,拉了她的手一起坐在榻上,細細的摩挲著,“是我誤了,她忙著管家就少了功夫去老爺麵前說赦兒的是非了,一點子錢財不值什麼,隨她去吧。”
“老太太說的很是,我這裏還有一件事請老太太的示下。”張氏忖度著柳氏的態度,試探的開口道,“咱們家的敏妹妹且不說,年紀還小著呢,且是國公府嫡出的姑娘,以後門第肯定高貴。隻是庶出的這三個姐兒,大姐兒比大爺還大了一歲呢,二姐兒和三姐兒也已經十五六的年紀,到如今還沒個說法,實在是不像。”
柳氏不以為然的擺擺手:“這事兒不是你我能安排的,她們自有你們太太和老爺照管著,你很不必為這個費心。”
墨書在一旁有些緊張的握了握拳頭,賈府庶出三個姑娘的婚事是她和張氏一起商量的,賈史氏對賈赦不過麵子情,時不時的還要在賈代善麵前踩賈赦幾腳。縱然有柳氏護著,但是枕頭風的威力不可小覷,且柳氏畢竟年紀大了,誰知道還有幾年的好光景,倒是賈代善麵前沒有為他們說話的人,必定是要吃大虧的。
而張氏不虧是張家靜心教養出來的,她不慌不忙的說道:“哪裏是我想操這個心,不過是看在大爺的麵子罷了,總歸說出去也是大爺的妹子呢,她們不好,大爺麵上也無光呢。再說了,我見周姨娘和白姨娘在老爺麵前頗說的上話,要是他們感念大爺的恩德,老爺對大爺也會更上心些。”
柳氏若有所思,看了張氏一眼示意她繼續說。
“我來了這麼些天,看著大爺他也艱難,雖有老太太時時為他謀劃,但是多個人多份力,況且也不需要咱們多出什麼,隻略微幫把手就足夠了。老太太認識的人家那麼多,略挑個差不離的,就是她們一輩子的福德了。”
張氏這番話一出口,墨書就知道為賈府幾個庶出姑娘找婆家的事情穩了。柳氏對賈赦那可真是沒話說,比之後世賈史氏對賈寶玉還要再好上幾分,皆因柳氏比賈史氏更有麵子,她是當今聖人的奶母,當年救過聖人的命,自家丈夫和兒子都掌著軍權位高權重,超品的國公夫人誥命,走出去誰不高看。但凡是她覺得對賈赦好的,都不會反對,更何況這件事對她也沒有什麼妨礙,反倒能給賈史氏添堵,她是一百個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