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夏回到家時已經八點多。
一進門蘭姨便迎上來,關切地問道:“怎麼回來這麼晚!程祺有沒有跟你一起回來?”
“沒有啊。”
他沒回來,那肯定是去打籃球了吧!
童夏總覺得蘭姨總是過度擔心他們的安危,好像他們就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孩子。
“我和程院長都以為你又留校寫作業了,怕你忘記時間,所以就讓他去接你了。”
她根本就不在學校,怎麼可能會見到!
童夏剛想張嘴說些什麼,就聽到院子裏傳來一道尖銳的自行車打支架聲。
童夏覺得這場景和聲音似曾相識,上次他好像也是去接自己,結果接了個空,不過那次打支架的聲音還算輕柔,而這次傳來的聲音卻有種莫名的氣勢洶洶,好像藏著某種戾氣。
童夏看著程祺進門,他白皙微紅的麵龐上布著些許細汗,氣息也有點微喘,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麼情緒。
他不緊不慢地走過來,然後與她“狠狠”地擦肩而過。這個動作蘭姨沒注意到,隻有他們知道。
童夏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晚飯童夏一直低頭吃飯,丟掉斯文,大快朵頤起來。
她是真的餓了。
中午和宋廷夜吃飯時隻顧著擔心飯錢,根本沒吃,在老奶奶家更是吃不下去。
“這孩子,看來是真的餓了,讀書也是很耗體力的。”程爺爺和藹地笑著,“慢些吃,別噎著了。”
蘭姨見她一副胡吃海塞的模樣也輕笑起來。
“怎麼?是中午沒吃飽嗎?”一道微譏微誚的陰沉聲線從對麵傳導過來。
童夏抬頭,隻見對麵那人俊雅的臉上露出戲謔的笑,那抹笑容裏似乎刻意淺顯出一種說不清的貓膩。
飯桌邊的人並沒有察覺出他話裏玄機。
可童夏卻聽出這語氣裏的話裏有話,索性回以一個明亮磊落的目光。“嗯,中午是沒吃飽。”
“哦?那你中午吃的什麼?居然沒吃飽!”程祺故作一副誇張好奇的樣子,似乎不問明白決不罷休。這舉動引得飯桌邊的程爺爺和蘭姨也不由地望向童夏。
從進門她就察覺到他不對勁,大概猜得出來他會發難,但沒想到竟會這麼快,還是當著眾人的麵,這是想考驗她的反應力麼!
童夏暗自腹誹:這家夥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中午和宋廷夜一起去校外的餐廳吃飯的事了……又氣憤自己白跑一趟去學校接她,所以才會這樣報複性的不依不饒地刨根問底讓她出醜。
本來還想著以後再找機會感謝他對自己學習上的幫助,要和他和睦共處的,可照他這樣時好時壞的計較心性看來還是有點難。
不過,這事本跟他沒有什麼關係,可是被他這樣刻意揪著,確實叫她不爽。
她快速整理好思路,她和宋廷夜本來就沒什麼,她也沒必要解釋什麼,本就口拙,以免越描越黑。反之一想,以現在的情形,要是什麼都不說,倒有種藏著掖著的嫌疑,反而讓程爺爺和蘭姨猜疑她幹了啥壞事叫他們憂心。
她抬頭正視程祺的眸子,澄澈無比。
她做人做事向來光明磊落,為了避免以後麻煩,幹脆直接說出來。
“我中午……”話還沒說完就被程祺打斷了。
“我吃飽了。”他放下筷子,起身拉開椅子,椅腿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響。然後,他又恭敬道:“爺爺,蘭姨,我先去睡了。”
蘭姨趕忙說:“這飯你都沒怎麼動,再吃點吧!”
“吃不下,這裏有豬拱食的聲音,太倒胃口!”說完轉身上了樓,不過上樓前他居然還是習慣性地把童夏那重重的書包提了上去。
程爺爺有些尷尬地小聲責備道:“這臭小子越來越沒禮貌了,這叛逆真是來的突然。”他看著一臉僵化的童夏安慰道:“夏夏,你別生氣,他以前可是個很有禮貌的孩子,現在……可能是叛逆期到了吧!”
童夏看著滿臉惆悵的程爺爺,絲毫不在意地笑起來,“爺爺,我是不會生氣的。”
蘭姨若有所思地揚了揚唇,“夏夏最懂事了。”
程爺爺也隨即欣慰道:“是啊,妹妹比哥哥懂事多了。”
翌日。
童夏剛進教室就瞧見平時生龍活虎的徐亞瑩頹廢地趴在桌子上,身影顯得格外淡薄孤寂。周圍的氣氛也有種熟悉的詭異。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剛坐下,那些不懷好意的流言蜚語頓時不絕於耳。
對此,童夏向來隻憑心情,作業多時,那些話語都是過耳不聞,作業少時,她偶爾側耳傾聽,但從不參與置評。
童夏拿出英語書,默默讀著課文,根本無心去聽別人在說什麼。可一看到徐亞瑩抬起頭時露出的兩隻已經紅腫到隻能眯成兩條縫的眼鏡和哭紅的鼻子時,她就不由地豎起耳朵想要聽聽那些人到底又在作什麼妖。
童夏從口袋裏掏出一包麵巾紙,輕輕抽出一張遞到她手裏。
徐亞瑩沒有說話,童夏也沒有去問什麼,隻能聽出她的呼吸聲中鼻音很重。
大課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