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浪花聲濤濤,卓大娘想要去河邊打些水,冷不防被淺灘上的人嚇了個半死。
那是個小女孩的身體,約莫也就七八歲模樣,卓大娘看人很準,過她手的人沒有上百也有幾十,沒錯,她是個人販子。
那女孩也就是宋迢迢,不知是死是活,卓大娘放下打水用的木盆,眼睛閃過精光,耷拉著的麵皮讓人看不出表情,她大著膽的走到那姑娘旁,伸手往鼻息間探去。
根據她的經驗,這人還有氣,這才仔細盯著宋迢迢的細白臉看起來,一看她便露出久違的的笑,臉上溝壑擠作一堆,這是個上等貨。
細白皮,小翹鼻,柳葉眉,甚至那沒有血色的嘴唇那輪廓都是個好的,卓大娘這是撿了大便宜。
這附近是沒有人的,他們那一夥拐子早就將這個地方探清楚了,所以她就放心大膽的先拋下木盆,撈起宋迢迢往她背上靠,箍緊了顫顫巍巍往馬車聚集處走。
卓大娘年紀早已不小,是個奶奶輩的人,但若是仔細盯著她的臉皮瞧,狠辣與陰毒便藏不住了。
他們這個拐子一共有五個人,三個被曬得極為粗糙,碩大的肌肉幾乎藏不住的壯漢,另兩個就是卓大娘和一個老頭子,他們有兩輛大馬車,車子粗糙,卻每輛都塞進了十人左右。
壯漢日常看守、駕車,卓大娘便幹些瑣碎的,而那個老頭子則是保管與分配著糧食,力求不讓馬車裏的“貨物”餓死掉。
卓大娘回來後,一個長得最為凶神惡煞壯漢走過來接住宋迢迢:“又從哪弄來的人啊?”
“撿的,隻剩一口氣了,讓那老頭給她弄些吃的,自生自滅,看看能不能撈一筆。”卓大娘見負擔被卸下來,重重呼出一口氣,才拐著身子又往河邊走去,她惦記著她的木盆,她還要打水去。
壯漢應了一聲,也沒細瞧,便走到抽著煙袋的老頭身邊,自然而然的卸貨般放到一旁,這裏聚集著瘦弱的女孩,一堆一堆的打了聲招呼便又離開了。
老頭自顧自的抽著煙,他前麵放了個爐子,燃著火,爐裏的雞湯咕嚕嚕的冒著泡,上麵浮了一層油星。過了好會兒才打眼瞧上一眼,什麼也沒幹,他覺得是個活不了的,不願意浪費糧食。
時間轉轉而過,等著這群有組織的人販子們吃了凡,過了晌午,宋迢迢才有了醒的跡象。
宋迢迢腦袋暈乎乎的,難受的想要開口,卻總也張不開口,眉頭都驟在了一起,她感覺到一隻手向她額頭探去,一探再探。
她想要睜眼,費力了好大會兒,這才虛弱的睜開眼,冷汗不自覺的爬滿背部。
怔愣了一會兒,宋迢迢發現這裏入目沒有綢緞床簾,身上也沒有暖被,有的不過是泥土的惡臭與身邊圍著的幾名神色憔悴無神的少女。
一瞬間,萬種可能湧上心頭,腦袋再次昏沉起來。
身邊一個聲音響過“你醒了,你沒事吧。”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卻有些沙啞,像是許久沒喝水的幹渴。
宋迢迢轉了下腦袋,用一隻手支撐著自己坐了起來,發現是個比自己大了許多的女孩,狼狽不堪,許久未打理的灰撲撲模樣,但難掩俏麗,眼中露著陰霾。
“我……”才一發聲,她變覺得不妥,嗓子剌剌的痛,再一低頭,身上早已經幹繃繃的衣服令人不舒服的僵硬,更可怕的是,混雜著各種奇怪的臭味慢慢的飄動,不經意間就可以聞到,顯然,她自身更為狼狽。
宋迢迢抿了抿嘴,臉上流露出顯而易見的難色。
“你高燒了,你會活不下去的”女孩壓低了聲音,簇了下眉頭,便又再次蜷縮在一旁,她那裏有塊小石頭,靠在上麵,能省不少力。
確實,自己應該就是發燒了,她會活不下去的,一瞬間,她誰也沒想,她也不知道自己該想什麼,木楞楞的,想哭卻哭不出來,她的眼睛幹澀難受。
這時,一座小山般的陰影籠罩過來,宋迢迢揚高了頭,發現,可不就是小山嗎,那是一個臉帶刀疤的壯漢,眼睛瞪得渾圓,手裏還拿著又粗又長用粗麻製成的鞭子,一鞭子下去,就是個大麵積擦傷的疼痛。
宋迢迢遲鈍的結合周圍,這是拐賣的一夥人,就像話本中講述的那樣凶神惡煞。
壯漢一隻手像拎小雞仔一樣拎起旁邊一個女孩的衣襟將之拽起,嘴上罵罵咧咧,毫不客氣的嚷道:“走走走,都給老子上車,快點,想吃鞭子是不是,磨磨唧唧,說你呢!”
不知誰扶起宋迢迢,她乏力的跟著眾人往停馬車的地方走去,爬上那破舊又空曠的馬車上,不一會兒,周圍便擠滿了人,位置變得狹窄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