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下船的船客們將集市圍了一個圈。
圈的中間除了幾個漕運上的監工、一位姿色不俗的姑娘,最惹眼的便是一字排開四籠屜的吃食。
兩籠屜米盒子,兩籠屜菜盒子。板車上插著一注線香,還沒有點燃。
陶蓁笑意吟吟,“一個盒子就是一兩銀子的彩頭,一炷香時間內,能吃就是福,該獎多少銀子奴家都認。”
中意占便宜是嗎?今兒就讓你等敞開吃。
“真的假的?”漕幫幾人不信,“我們三堂主銀子嘩啦啦,還用得著玩你這個?”
陶蓁抿嘴一笑,“三堂主看重的自然不止是這點銀子,他不是中意玩蛐蛐兒?我可有逮蛐蛐兒的人才呢。”
她正要踩上板車往遠處柳樹下看,一轉首卻見傻叫花就站在她身邊。
見她看他,他張嘴就要喚“娘”,她搶先用一個米盒子堵了他嘴,趁他慢條斯理開始吃,轉頭向漕幫的漢子們顯擺:“這是丐幫一位小兄弟,最擅長捉蛐蛐兒。”
傻叫花配合的挺了挺胸膛,又誠懇地向她科普:“蛐蛐兒可不能吃哦……”
陶蓁:我謝謝你。
陶蓁胡謅的話,幾個漢子還真有點信。
自家三堂主是蛐蛐兒迷,等船之際搞點蛐蛐兒的逗趣很有可能。
況且丐幫的那些人本就是捉虱子的一把好手,偶爾捉一捉蛐蛐兒,那不跟玩兒似的。
幾個漢子到底未曾真傻,又問:“這筆賬怎麼算都是你虧,你為何……”
陶蓁笑一笑,“奴家初來乍到,這買賣無人知。做兩場耍事揚個名兒,圖的是諸位老少爺們日後多幫襯。”
有道理,眾人點頭。那些新開的鋪子請人敲鑼打鼓耍獅子,為的也是揚名兒。
幾個漢子大手一揮:“吃,不吃是傻子!”
一支線香青煙盤旋,久不願散,似也要湊湊人世間的熱鬧。
四個籠屜前各站著一個漢子,接連不息的往嘴裏塞著米盒子。
每吃盡一個,就有好事之人高聲計數:“一兩,二兩……七兩,八兩……”算的是這小攤的掌櫃要送出去的銀兩。
參賽的四名漢子仿佛聽到銀錠落入口袋的聲音,興奮的麵紅耳赤,嘴上動作更加快。
“十六兩,十七兩,十七兩,十七兩,怎麼停了?”線香才過半,有人終於撐的受不住,停了嘴。
陶蓁遺憾的吧嗒嘴,又溫柔安慰:“壯士莫擔心,左右都是一家人,銀子都會進自家人口袋。”
那人想一想說的也是,等旁的兄弟得了彩頭,少不了自己的幾頓酒,便閃去了一旁幫著數數。
“二十一兩,二十二兩,喲怎地又不吃了……”又有人麵色發白的敗退。
“二十八兩,二十九兩,二十……咦~~”一股酸臭陡然而起,比傻叫花的味道還辣眼睛。人牆連番後退,為吃吐的人讓出空間。
那人一頓狂嘔,把腹中之物盡數吐出去,急喘了一陣,又開始吐酸水,弄得地上一團狼藉。
線香還未完,最後一人麵色鐵青,眼珠赤紅,卻還在頑強的堅持。
“三十六,三十七……四十一,四十一,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二,四十二,四十二……”那人兩手重重按住籠屜,弓著背急喘,眼看著又要敗退。
陶蓁連忙站過去溫柔的打氣:“壯士加油,馬上就要贏啦。這可是最後一場耍事,要是錯過今兒,再沒有這般好的機會。”
那人腦袋嗡嗡作響,隻覺頭上似有無數蜂子環繞。腹中脹的刺痛,周身早已被冷汗打濕。
受了陶蓁的鼓動,他勉強又吃了一個。待再拿起一個艱難的咬了一口,身子忽然幾番搖晃,“咚”地一聲摔倒在地,幹幹脆脆地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