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十三年前,十三年後(1 / 2)

雪漫荒原,寒風凜冽。

一抹飛虹直墜荒原,現出一身雪色的女子。

女子相貌極美,一身英氣多過柔美,出塵多過矜貴,懷裏抱著個繈褓,裹得嚴嚴實實。

她看著這片荒原,黯淡的眸子中倏忽現出一抹亮光,緊接著臉上便顯出幾分祈求,跪在她眼中這片廢墟上,朗聲高喝,“延州寧輕塵,今日願入至善墟百年,隻求前輩救小兒一命。”

萬籟俱靜。

雪如鵝毛,鋪了女子一身銀輝。

良久,荒原中一陣金光閃爍,現出一位長須老人,眸色複雜至極看著女子,“老夫不會幫你,請回吧。”

“前輩,晚輩願意用任何東西交換,哪怕是性命。”女子往前跪爬了幾步,苦苦哀求。

老人眸子愈發複雜,卻一點不願鬆口,“十年屠戮,百年暗夜,如今天下莫非王土,你覺得,我會再救他的子嗣?”

女子低頭看了眼繈褓中的孩子,眸中閃過一抹苦痛,抬頭迎上老人視線,卻是不卑不懼,“他姓寧,名君惜,與那人沒有一點關係。”

“當真?”老人眉頭微皺。

“是。”女子目光堅決,將繈褓放在麵前,深深匍匐下去,“隻求前輩就小兒一命。”

老人沉默了會兒,語氣緩和下來,“希望你記得今日的話,他日莫要反悔。”

女子閉了閉眼,心如刀絞。

她低頭又看了眼孩子,眼眶濕潤起來,半晌後,終於狠下心來,“謝前輩。”

老人彎腰抱過繈褓,那一瞬間,他腰間的玉佩輕微震顫起來,似有靈性。

老人終年木然的臉上浮現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沒錯了,百年暗夜時,他果然回來了。

女子卻是不知,依舊跪地不起,哀求道,“若晚輩未走出來,希望日後前輩能垂憐一二。”

老人點點頭,“他算你我的交易,你去便是。”

“謝前輩。”女子放下最後一絲牽掛,臉上神色便滿是決然,她最後看了眼繈褓,大步向前,身前立時一陣虛無扭曲,轉瞬身形消失不見。

“世間最好是白衣?”老人嗤笑一聲,“蟒食龍?姚淩觴,你果然還是選擇了你的榮華富貴。”

他抬頭看了看天幕,烏雲壓頂,雪如飛絮,“未來,一定熱鬧得很。”

正在這時,沉睡的孩子忽然醒來,大哭起來。

繈褓一角被寒風吹開,露出孩子一頭幹枯白發,如雪,卻了無生息。

老人手忙腳亂將孩子裹嚴,好不容易將孩子安撫下來,鬆了口氣,又皺起眉頭。

他抓了孩子手腕看,一根血色絲線在孩子手腕上纏了一圈,似乎一根紅繩,他忽而怒氣勃勃,冷哼道,“元臻王朝,這筆賬,老夫記下了。”

光華閃爍,老人與孩子很快消失。

寒風呼嘯,白雪漫天,將所有痕跡掩埋。

……

十三年後。

雪色入眼,霜華鋪滿街巷。

十裏八鄉唯一一家酒肆就這麼平平淡淡開了門。

“小惜,來壺溫酒。”沒一會兒,雪天裏跑進門個青年,拍了拍身上的積雪,找了個位置便坐了。

“小華哥,這天氣你也來,酒癮該戒一戒了。”掌櫃的是個少年人,名寧君惜,是三年前搬過來的,皮囊在十裏八鄉是出了名的好看,就是小小年紀一頭白發,老人們嫌不吉利,大人們也覺得晦氣,所以一年到頭酒肆生意並不紅火,隻往來車隊經過時能賺些酒錢,勉強度日,聞言轉去灶前那邊燒火,卻不忘囑咐兩句,不過,酒家勸客人戒酒,也是奇葩得很。

“瞎操心。”小華哥笑著調侃,“你這一頭白頭發啊,說不得就是上輩子……”

少年平日裏老成,一到這個問題就特別較真,熟門熟路翻開一旁架子上的賬簿幾頁,直接找最後一行,“不算今日這次,一共一兩二十八……”

“得得得,是哥說錯話了,酒什麼時候上來啊?”小華哥連忙改口,服軟得幹淨利索。

寧君惜也是好脾氣,也並不真計較,合上賬簿,低頭繼續搗鼓爐灶,“等一會兒,你來得太早,我這灶還沒燒熱乎呢。”

“那是你家酒好喝,你哥我啊一大早就是被這酒趕跑了瞌睡蟲的。”小華哥也不尷尬,笑嗬嗬奉承。

寧君惜撇撇嘴,將燒火棍丟一邊,沒再說話,轉頭看向窗外。

寒風徹骨,便是讓人看著也冷得很。

寧君惜不自覺打了個寒顫。

過了會兒,外麵又個少年大叫著跑進來,“惜哥,快來,快來,看我逮了隻啥。”

“又從雪地裏逮東西,小心你娘打你。”小華哥回頭恐嚇。

“那我回頭就跟張姐姐說你又跑來這裏偷吃酒。”少年不甘示弱道。

“得了,惹不起。”小華哥呲了呲牙,轉回頭去,打了個哈欠,“小惜,你這裏可真熱乎,瞌睡蟲又跑回來了,不行,我睡會兒,行了叫我啊。”